低進了塵埃里。

    那種渴望，刺得人心里生疼。

    “沒人救得了我，我也救不了自己?！?/br>
    他的聲音像被上帝雕琢過，有種奇異的感染力。流動的音節落在耳朵里像月光一樣美好，也許他是傳說中的海妖，生來是為了動搖人的心神。

    蘇恪心中酸澀至極，安慰道：

    “怎么會呢，世界上醫生那么多，你才多大年紀，怎么知道不會遇到神醫？不要鉆了牛角尖?！?/br>
    “蘇謹可還盯著花樓微呢，你不看著？”

    “蘇謹也沒什么不好，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奔鞠隹攘丝?，耳朵里也開始冒血。

    “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長大了，我再不能替她cao心?！?/br>
    “我們去醫院?！碧K恪只覺得那血刺眼得很，弄得他視線都模糊了。

    “沒用的，去了醫院，醫生來一通檢查，然后就會說，你現在還活著真是一個奇跡?！奔鞠鲂α诵?，半躺在沙發上。

    “抱歉，弄臟了你的沙發，把你的家里也弄得一團亂?！?/br>
    “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碧K家是從國外轉回來的家族，主體在國外，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商業家族，蘇謹性子不合適，蘇家那些危險的事情，都由蘇恪經手處理。他年紀輕，壓不住家族里的其他人，若不是季霄救了他好幾次，這會兒他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等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丟到海里，不要立碑，也不需要墓?！?/br>
    “好?！碧K恪看出來季霄的身體條件實在不好，沒有拒絕。

    “上次受的傷，怎么會這么嚴重？”蘇恪眉頭緊皺。

    “不是上次的傷，是以前的事?！奔鞠稣姨K恪要了根煙，吞了個漂亮的煙圈。

    他這會兒也沒再流鼻血，只是看起來狼狽一些。

    “小樓不喜歡我抽煙的?！奔鞠鲇职褵熃o摁熄了。

    “算是積年舊傷?！?/br>
    “我母親帶著我住在一個小鎮里，那里很安靜，風景也好，她喜歡一個賣花的男人，甚至有結婚的打算。那個男人不介意我的存在，每天都送我一枝向日葵?！?/br>
    “母親說我生來陰郁，該多笑一笑。最好向陽而生，沖上云霄?！?/br>
    “后來他殺了我母親?！?/br>
    “他為了得到高價賞金，救他患重病的女兒?！?/br>
    “他沒有殺我，而是把我托付給了他的一個朋友。他說，等他治好女兒的病，就會來還命?！?/br>
    “他那個朋友還算不錯，把我留在那里學手藝?！?/br>
    “打槍，殺人，打架，什么都學一些?！?/br>
    “其他同伴需要上場，我不需要。他們傷得很重，有的死掉了。我怕哪天自己也受了傷，也會死，就開始學醫，最后發現在這方面意外的有天賦，就一直學下去了?！?/br>
    “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亂得很，無政府管轄，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所謂上場，就是打地下黑拳。有壯漢，有女人，有野獸，也有孩子?！?/br>
    “孩子是最少的，他們常?？梢再u個不錯的價格?！?/br>
    “但每次出現有小孩子的場，都座無虛席?！?/br>
    “我第一回看見小樓，就是在看場的時候，聽見了她哭?！?/br>
    “我不喜歡看那些血腥場面，只在打完之后去治傷。她哭得太大聲了，我覺得中氣十足，還能救一下，就過去了?！?/br>
    “她贏了。用匕首殺了一只餓紅了眼睛的狗?！?/br>
    “一般新人不會安排特別激烈的場，但狗也是很兇的，一般小孩打不過，缺鼻子少耳朵的常有?！?/br>
    “她沒有受傷，甚至沒被狗咬上一口。我當時就在想，她到底為什么要哭得那么大聲，是因為家人，還是因為害怕，或者是別的？”

    “她很有天賦，在戰斗方面有種恐怖的本能。很快就成了場子里的搖錢樹?！?/br>
    “但是她打完后總要哭一場，有時候是大哭，有時候抽抽噎噎，很是可憐?！?/br>
    “我在所有人中有點特權，偶爾能弄到一些零食，自己不怎么愛那些味道，就都塞給她吃?！?/br>
    “她總是說，我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br>
    “我后來因為這張臉，不得不上場，取悅一個大人物?！?/br>
    “對手是她，二活一?！?/br>
    “她就傻乎乎的送死，往刀上撞，畫面非常好笑，逗笑了那個大人物，我們都不用死了?！奔鞠稣f著，雙眼通紅。

    “對她好上一分，她就回上十分，又乖又聽話?！?/br>
    “我當時就想啊，她家里人怎么這么混賬，把她賣到這里來?！?/br>
    “我想她平平安安的活著。那是我第一個愿望?！?/br>
    “也就是那個殺手的朋友，告訴我，會有一個大人物過來收弟子，只要被看中，就能被帶回華夏。那是個治安很好的國家，去了之后就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br>
    “那天我讓小樓去了?！?/br>
    “我不如她。如果是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把機會讓給我，我卻斟酌了很久?！?/br>
    “我告訴她，對手很兇，我怕死，問她能不能代我去?！?/br>
    “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甚至在上場前把私房錢全部交給了我?！?/br>
    “十一塊錢，她準備好的遺產?！?/br>
    “你別說了，我他媽受不??！”蘇恪已經落了淚，都不敢往深處想。

    “我不是個好人，什么東西都要攥在手心里，結結實實把握住了，也不會徹底放心。畢竟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意外發生?！?/br>
    “像我母親，就那么毫無防備的死了?！?/br>
    “越喜歡她，我就越害怕?！?/br>
    “怕她恨我，怕她忘了我，怕她有其他重要的人，怕我重蹈覆轍?！?/br>
    “后來才發現，我只怕她死。到頭來又轉回了第一個愿望，我想讓她平平安安的活著，至于她的未來，有沒有我，都不重要?！?/br>
    “我想得很明白，只是意難平?！?/br>
    51、久別重逢 ...

    “或許這就是大佬吧?！碧K恪與季霄成長軌跡不同, 就算危險，一直也有蘇謹陪著，不覺得難熬。從未體驗過季霄的生活, 他只能在邊上感嘆。

    “后來我又遇到了那個殺手, 他帶著他的女兒, 求我救她的命?！?/br>
    “手術很困難, 但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