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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熟,目光朝上掃去,果然看到卡拉揚的臉。他額前的頭發也被風吹向后面,整個人像是從這夏日里走出來的一樣。☆、第二十六章我第一反應是向身后的空隙深處退去,但又立刻想起我身在魔法陣里,無需擔心是否會被他看見,于是反而禁不住笑起來,手指撮在嘴唇旁,興高采烈地盤算著對他吹個口哨。但口哨聲被卡拉揚的目光截在了半道——我手還懸在半空,莫名覺得他正看著我,穿透了這層隱匿魔法的屏障和墻壁投下的陰影,直視著我的眼睛,并且向我走來。我實在預感到他似乎當即就要叫出我名字,忍不住從陣法中沖出兩步按住他,在光亮處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指了指樓梯上方,又一指剛才我躋身的位置,期望他能通過這晦澀的暗示領會我有口難言的處境。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輕微點頭,竟然從我身邊錯開,先我一步邁進了那個夾縫里。我在那一刻目瞪口呆,恨不得在原地捶胸頓足一番,又懷疑卡拉揚是否有意惡作劇,但遠處不合時宜地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便只好手忙腳亂地鉆回了我之前待的老地方。這回多添了個人,原本可供我隨意轉身的夾縫變得分外擁擠起來。我艱難回頭對卡拉揚做了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態,再向正前方看去——那串腳步的制造者是個學生,他抹了抹額頭的汗,也向我們所在的這棟樓里走去。在某一瞬間他的肩膀幾乎抵著我的鼻尖蹭過,近到我甚至屏住呼吸向后靠了靠,懷揣著滿腹疑慮緊盯他的一舉一動。他沒有看到我。他什么異常也沒有發現。我費力地去看背后的卡拉揚。為了不被樓上的柯爾曼捕捉到聲音,只好對他緩慢地做出口型:“我這里有隱匿法陣。你怎么發現的我?”他顯得微微有些驚訝,像是若有所思,繼而快速地在手掌上寫了什么。我還沒有看清大概,一只火紅的蛺蝶就落到了我的面前:“我猜在魔力更深厚的觀察者面前,這種陣法是無效的?!?/br>我不必抬頭也能猜到他臉上頗為愜意的笑容,立刻感到十分懊惱,也聚了蝶書飛快地寫道:“我竟然從來不知道——雖說也有其道理,奧德害我不淺——”我的手寫著寫著就停住了。我想起三年級我和奧德在樹上大呼小叫地觀看的那場大比,還有卡拉揚當時突然提出的競賽獎勵,以及樹下經過的卡拉揚。那時他身邊圍著一眾鬧哄哄的學生,說著仿佛極為漫不經心的話。——“作為什么的獎勵?”——“破壞環境?!?/br>我倏然感到外面的陽光太多,也許快要繞到墻內,甚至給我臉上被照得發燙的錯覺。原本聚好的蝶書在我不聞不問的情況下一攏翅膀,自行散去了。沒有收到回音,他的蝴蝶又停來我的手上:“你在這里做什么?”我含糊地交代了一番吵鬧的來龍去脈,隱去了蘭朵柯爾曼的名字,只說是等候朋友重修舊好。“那我也和你一起等待結果吧,目前沒有什么事做?!彼墓P跡說?!岸医裉焯鞖夥浅:??!?/br>這并不是近來我們唯一一次課下的會面,事實上之前幾周的晚上我都有和他一同練刀。他在最開始查驗了我假期訓練的成果,決定更加著重于我技巧方面的鍛煉。他僅僅告訴我他將在演示中展現更多的技巧”,卻不又不把它們逐個點明出來。我只能感到他在打斗的過程里的取舍和之前非常不同,像是完全放棄了力道上的優勢,單單選用幾個詭譎的招架來輕巧地扭轉局勢。而我每回被他用這樣的技巧打倒在地數次后,還要在第二天呈給他一個雪白小本,上面記錄著我對他前一天使用技巧的點點心得。我這時正盯著他新至的蝴蝶,“不如直接把前天練習的心得寫給我看?”此時再特意去瞟他的表情反而太過吃力。我干脆一咬牙關,真的開始奮筆疾書,“肘關節的傾斜……”蝶書的大小填不了太多字。我一腔游蕩的悠然都在書寫的過程中逐漸變作了肅然,盡可能地精煉手下內容,把要點寫滿了向他傳過去,然而許久沒收到他的評價,內心增長了不少徘徊不定的忐忑——我以為他正仔細批復,不覺直立了背脊。忽然身后有些窸窣動靜傳來,我偏過頭用余光去看,發現卡拉揚正垂頭一抖一抖,笑得歡暢,我那只蝴蝶還攤在他手上。他剛放出的蝴蝶恰巧在此刻一頭撞進我手里。我打開來看,發現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對比起書寫者的表情,實在是端莊正經極了:“非常認真。非常好?!?/br>我捏了捏這唯一的評語提到眼前,意識到他之前那句話并非一個要求——可能只是一個玩笑。他對上我的眼睛,愣了一剎,索性不再掩飾,撐著我的肩膀開始悄聲大笑。“不算全是玩笑?!彼奔泵γΦ赜侄嘌a上一句?!暗麜袝r效性,等我回去給你寫紙上的評價?!?/br>我瞪視著大笑的他,然后發覺自己也正笑著,好像有許多繁雜的感覺尚未來得及聚結在一起,便早已以更快的速度流逝殆盡。風正十分舒緩地朝我們這里吹過來,我把向后扭得僵硬的脖子轉了回去,仰頭找日光與風趕來的方向。我想他說的是對的,今天天氣非常好,我的整顆心都消融在了這夏日的風里。趁著空閑很多,蝶書便在我們這段極短的距離里忠實地來來去去。我們聊起對于刀魂的控制、我研究出的運用方法,“這只能由你來想,每個人的刀魂都獨一無二”,他總是這么說;聊起那些不大不小的考試,學年初的繁忙;聊起假期和羽鎮。“結束之后很累嗎?有人提到你睡了三天?!彼麑懙?。“只有十六個小時——是睡了十五個小時的那批人夸大了?!蔽也聹y著他此時的表情,又想到那個所有人終于得以放下疲憊的夜晚,“畢竟是在維護我們的學院,所以沒什么辦法,每個新手都竭盡全力了?!?/br>羽之役結束當晚是校長親臨宴客廳發表總結演說,這件事完全出乎大多數人的預料。她在開宴前強調了戰事之惡,又提及共渡困境之重,讓恰才取得勝利的我們都有些胸口guntang,又隱約接近了一些沉重的內涵。我覺得她似乎有話外之音,但奧德說他并沒有聽出來,只是就校長親自趕來羽鎮這件事本身發表了一些看法。“如果這不是一場小格局的戰役,而是延伸得更廣、更激烈、更影響深遠,你們還會持有同樣的勇氣與謀略來應對它嗎?”——這是校長的演講里最后的提問。“如果我當時不作為霍夫塔司的監管老師,而是站在波衛或懷桑的那一邊,你也會竭盡全力地來應對我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