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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笑了笑,黑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又舉著手里一個硬幣道:“我已經會坐公交車了?!?/br>我倆這一小一大剛閑聊了兩句,一輛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發出一聲尖銳剎車聲。車門一開,從上面滾下來一對穿著婚禮禮服的新人,新郎懷里還抱著穿著紫色紗裙的伴娘,新娘陪著揣著裙擺。那伴娘眼睛緊閉,面色如紙,身上的嘔吐物沾的到處都是,手腳都在不停地抽搐,一股濃重作嘔的酒味撲面而來。新郎新娘一邊跑,一邊大喊道:“醫生,來人啊,救命??!”“這是結婚酒喝高了?”冷不丁,我身后竄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老頭兒,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濃眉深目,一對招子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二醫院扛把子級別的大教授。新郎跑的汗如雨下,苦著臉道:“這不,結婚一高興,勸了幾杯就……我們也沒想到,我們不是故意的!”老頭兒趕上前,按了按伴娘的人中,又翻起眼皮看了看,雖然我不太懂,但眼見已經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了。“重度酒精中毒,快送進去?!崩项^的鏡片下隱隱投下譴責的目光,道:“要是有意外,你們都要負刑事責任?!?/br>“不會吧?這么嚴重嗎!??!”“怎么不會?不過就是判多幾年還是少幾年的問題罷了?!崩辖淌凇皣K”了一聲,“怎么還在這磨蹭???!”這對新人年紀都挺輕,跟我差不多大,一聽都傻了,新娘當即就捂嘴哭了出來,新郎跟著護士把人往擔架上送,一面嗚嗚咽咽。整個外廊的病患和家屬一致注視著他們,小孩和成年人的哭聲混雜在一起,護士呵斥的聲音和擔架車輪在瓷磚上碰撞的聲音交織,如同播放到高潮迭起時被突然掐斷音源的的電影,只見屏幕上的演員表情夸張投入,觀眾卻一臉漠然難以感同身受。直至這一路人馬的背影在走廊盡頭完全消失,老教授才將那責怪的眼神收回,轉頭對我和跆拳道小男孩怒其不爭道:“現在的年輕人啊,一瘋起來,都是一群孽障!”我感覺他連帶我一塊兒罵了,有點悻悻地把看熱鬧的心思縮回來,剛想打開手機玩陰陽師,那老頭對我旁邊的跆拳道小子道:“小朋友,舌頭伸出來給我看看?!?/br>畢竟人家mama還在來的路上,我忍不住打斷他道:“醫生,你不用回去坐診嗎,我看那邊還挺忙的?!蔽抑噶艘幌录痹\室進進出出的人流道。“我今天晚上在住院部值班,出來散步溜達?!崩辖淌跈M了我一眼,道:“找我看病的人多了去了!我正骨一次五千塊錢呢!”“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那好吧,您繼續?!蔽矣樣樀?。“啊——”小娃兒見我沒有異議了,便配合地伸了伸舌尖,老教授瞇著眼端詳了一會,道:“身體不錯,營養均衡,長得很好,沒什么問題?!?/br>又轉頭瞪著眼對我道:“快,該你了?!?/br>我拿這種長輩沒轍,只好也吐出舌頭,心說祁洛千萬別這個時候來,看到我這個蠢樣。“恩,舌苔不重,側面有斑點……”他命我轉過身去,又檢查了一下我的脊椎,按了按我的腰椎道:“小伙子,你的問題有點多??!你脾虛,血余氣不足,所以汗毛重?!?/br>說我亞健康我認了,說我汗毛重,我不服,毛發不是一個男人的標志嗎,又不是任誰誰都像英俊一樣,為了穿小裙子還脫毛。話雖如此,面對這種養生狂魔專家,最快讓他安靜的方式就是不斷地贊美和認同,我馬上道:“那,大師,我該怎么補氣?”教授閉了閉眼,一副非常滿意受用的樣子:“這個嘛,你……”“救人?。?!快來人?。。?!”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打斷了我們仨的養生座談。我一抬頭,只覺一股腥風迎面撲來,一個彪形大漢背著一個滿手是血的男人,褲腰間還別著把血糊糊的菜刀,從側門旋風般地沖到了我們面前。我盡顧著關注祁洛回來的正門方位,一下子這么大的塊頭沖到我面前,我心中只有倆字:李逵!老教授十分沉著冷靜,一個閃身,躲到了我后頭,伸出頭去對大漢道:“怎么了,傷哪了?”那大漢滿身是血汗,身上的男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渾身被血映襯的白的嚇人。我怕嚇著孩子,連忙去擋,沒想到跆拳道小子也有股子超乎年齡的淡定,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露出半邊臉來悄悄觀察。李逵瞅見醫生,作勢要跪下來磕頭,背上那人更被他顛簸地吐血,老教授連忙攔住道:“快說正事!”就這么,我身上掛著的一老一少,隔著我,開始跟李逵展開了艱難的對話。李逵道:“傷著手了!大概,大概,肚子上也有傷!”老教授道:“怎么傷的?”“我砍的!”一語既出,他身邊的人都自動后退了三米。李逵沒有絲毫地察覺,還粗著嗓門嘹亮道:“我一生氣,就……醫生你救救他吧!我知道錯了!我已經后悔了??!”老頭還未表態,李逵背著的那個男子,顫顫巍巍伸出手,一把抓上了我前襟,道:“救我……把他,抓起來……”他手臂上的傷處深可見骨,白色的筋rou都被砍的豁了,這么一動更是血流如注,我被他抓著都懵了,不知道該擔心傷員,還是心疼我的襯衫。這老教授雖然慫,但是還挺有眼色,忙不迭掰開那男人的手,指著旁邊大門道:“快快快,沒砍到大動脈,進去縫針輸血就好了?!?/br>李逵一邁腿,那把殺豬刀便“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嚇得老頭和小男孩抓我抓的更緊。“叔叔,你的刀掉了?!毙∧泻⒁幻孀е业难澞_,還想伸手去撿那把刀,被我一把拽住。“送給你啦,拿回家削鉛筆吧?!崩铄蛹贝掖冶持?,頭也不回道。剩下我們仨面面相覷了一陣,老教授長嘆一聲,道:“現在的年輕人啊……”“都是孽障?!蔽姨嫠f完了剩下半句。正想著祁大爺怎么還不來救我于水火之中,手機“吱”了一聲,祁洛的微信來了:總部那邊有點事,我出去打個電話,別著急。我心道:不急,不急,您慢慢,你不在錯過了好多年度大戲。跆拳道小男孩看著自己的天翼小手機,也默默嘆了一聲,腮幫子鼓鼓的,道:“我mama說她堵在路上了?!?/br>“別擔心,叔叔在這兒陪你?!蔽颐嗣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