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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叫我去贖你,”海秋笑嘻嘻地從包里掏出銀幣,塞到他口袋里,順勢倚在他耳邊,壓低聲音:“你只消把話題全押在京劇上,玉春自應付得來。少談些工作,急了容易出事?!?/br>晉容還沒來得及答應,身后陡然有聲音響起:“金先生,金太太,要出門嗎?”回頭一看,那開電梯的小工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去吧,”海秋絲毫沒有慌亂,踮起腳在他臉上輕輕一吻,“晚上若要回來吃飯,打個電話說一聲。沒你的信兒,我就跟太太們一塊兒吃了?!?/br>說完才挎著包走回房里,黑色綢面的高跟鞋配上紫色暗花刺繡的旗袍,裊裊婷婷,婀娜生姿。晉容跨進電梯里,那小工一面開電梯,一面卻捂著嘴笑個不停。電梯停在大廳,他正要走出去,小工才拉住他的袖子,笑著指向自己的臉?!敖鹣壬?,這兒?!?/br>他愣了片刻,伸手往自己臉上一抹,指尖赫然印上幾絲口紅,殷紅如血。茶館在江畔一座洋樓的頂層,視野十分開闊。琉璃窗外,寬闊的江面波光粼粼,折射著午后通透的日光。茶館亦不是從前的茶館了。侍者端來金色紋路的骨瓷茶具,泡一杯香味馥郁的伯爵紅茶,佐以鮮奶方糖,入口甜香醇厚。喝茶也想到許寂川。他見了這么些形形□□的人,無不是西裝革履,裝點著皮鞋手杖。一切都變了,只有寂川還穿一身素白的對襟細麻衫,宣告自己來自一個業已消亡的時代,身負前塵舊夢,遙遙江湖。“金先生在想什么?”方敬亭的聲音將他拉回幽靜雅寂的西式茶館。他答:“在想什么時候還能再聽肖老板唱一回戲?!比碎L大了,說謊便不會眨眼睛。“別說金先生耳朵癢,打從上次聽了戲,我也一直都盼著下一場?!狈骄赐ばΦ?。“這可真是沒有辦法,”坐在小圓桌對面的玉春搖搖頭,“戲院這些天要裝修,頂多開個票友會,在家里唱唱?!?/br>“在家里唱更好啊,”晉容順著往下說,“人少又能盡興。我倒是日日賦閑,就看肖老板什么時候有時間了?!?/br>玉春白他一眼?!敖鹣壬烧媸且稽c都不客氣。方先生也來嗎?”方敬亭坐直身子,似乎頗感興趣?!昂冒?。我也想看看,沒有布景的劇能演成什么樣子。肖老板能把你師哥也邀來嗎?”玉春捧著茶杯的手一抖,幾滴茶汁撒到西裝褲上,忙用袖子遮住?!皫煾?,”玉春放下茶杯,匆匆一笑,“方先生是說許老板許寂川么?!?/br>方敬亭點點頭?!吧洗慰戳嗽S老板的,過目不忘,做夢都夢到好幾回??墒菐追蛱蕉家姴坏剿拿?,只能來求助肖老板了?!?/br>鬧了半天,方敬亭約這場局,竟是想利用他們去見寂川的面。“這……”玉春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怎么了?”方敬亭忙問。“許老板這個人,從前在北平就清高得很?!睍x容一邊說一邊放好茶杯,只怕自己也手一抖,灑個滿懷?!叭巳硕枷胍娝?,可人人都沒見著,在梨園行里倒也是個奇人?!?/br>方敬亭聽完不但沒有退卻,興趣反而更高了?!霸趺磿@樣?我聽人說,京劇的演員多善交際,捧的人越多,戲才越紅,他怎么偏偏跟別人不一樣?”晉容和玉春對上眼神,一個忿忿不悅,一個茫然無措。“他性格如此,我們怎么會知道?!睍x容壓制著口吻,盡可能地溫和一些。“就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么?”方敬亭追問。玉春受不了他步步緊逼,說了實話?!皫煾绯錾诠倩氯思?,后來外祖父給老佛爺殺了頭,家破人亡,才進了梨園行。我們唱戲的,大都出身窮苦,窮怕了,格外看重金錢名利。他卻總說,這些不過是過眼云煙,早晚是要消散的?!?/br>方敬亭聽完,沉思半晌才沖晉容說:“金先生沒有說錯,許老板果真是個奇人?!?/br>晉容渾身力氣都使在了握著杯柄的手指上,好在英國人的杯子做工結實,否則真要給他捏得粉身碎骨?!霸S老板再好,到底是夠不著的,咱們還是跟肖老板約個時間去聽戲才是正經?!?/br>“是啊,”玉春趕緊附和,“方先生光惦記著我師哥,就沒有半點興趣聽我的戲了?”“聽肖老板唱戲當然是首要,只是……真不能將許老板也請來么?”“方先生對許老板,未免也太執著了吧?!睍x容到底忍不住,犯起沖來。“我執著歸執著,”方敬亭直起身子,轉向晉容這側,“倒是金先生,為何再三閃躲,就這么不愿談起許老板?”晉容心跳都停了一拍,又聽方敬亭接著說下去:“想必金先生,跟我是一樣的心思,所以才如此作梗,怕我先下手為強?!?/br>方敬亭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若再掩飾,只會欲蓋彌彰。晉容抬起視線,挑釁地看進方敬亭的眼睛?!笆怯秩绾??”自以為看穿他心思的方敬亭不免有些得意,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凹热蝗绱?,我們就來公平競爭。金先生不可干涉我,我也不干涉金先生,看看我們誰能獲勝?!?/br>他有一千個拒絕的理由。有妻室,有家規,有人言可畏……可他看著方敬亭那張志在必的的臉,實在無法再歸于理智。他一咬牙?!昂??!?/br>第16章奪珠走出咖啡館是下午四點一刻。“方先生,要一起吃頓便飯嗎?”玉春問。方敬亭低頭看表,搖了搖頭?!皩嵲诒?,今天已經有約。大姐總說起肖老板家的那位廚師,下次有機會一定要登門叨擾?!?/br>“好,下回約上劉太太一起來作客?!庇翊旱?。方敬亭和二人握手道別,轉身上了早就在街邊等他的汽車。“方局長回家嗎?”司機問。等車開出一段,方敬亭才回答:“去局里?!?/br>到警察局正好四點半,約的四個眼線都已到齊,龍鳳樓的收銀員,南京路的郵遞員,百樂舞廳的舞女,還有花園飯店開電梯的小工,分別等在不同的房間中,各不相見。方敬亭挨個聽他們匯報了工作,都沒什么要緊事。“一定要格外關注地下組織活動的跡象,雖然上海還沒什么大動靜,還是凡事都多留個心眼?!狈骄赐ぢ犕暾粘7愿缼拙?,便讓他們回去。問到花園飯店的小工時,方敬亭忽然想起來,多問了一句:“金容和傅海秋是不是住在你那兒?”電梯工點點頭?!笆?,住在四樓的甲級套房?!?/br>“他們夫妻感情如何?”“感情很好?!彪娞莨げ患偎妓鞯鼗卮?。方敬亭聽完一聲冷笑?!昂?,這個貝勒爺,吃里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