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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他:“姜國的軍隊還好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接著他便道:“衛晞,這趟我是回來接你的。姜國人都在等你?!?/br> 我垂眸不語。 很久之后,我終于開口:“是姜國舊部讓你回來接我的么?” 衛泱的瞳孔一緊,我知道他的心思被我言中了??峙滤]有收服所有舊臣,才因此不得不回來尋我。 我靜靜地看著他,終于喚出應有的稱呼:“哥哥?!?/br> 我終于想起了一切。 姜國曾有一個世子,名喚陳決,少時習武,聰慧過人,深居簡出,年少時便征戰沙場。 卻一直為父君所嫌惡。 也正因如此,我對這個哥哥知之甚少,連殘存的回憶都并未留下多少痕跡。 也因此……我會將他遺忘,甚至錯記。 聽我道出真相,衛泱的臉上起初浮現出震驚。隨后他很快收斂了情緒,瞇起眼睛,戲謔道:“我的確是你哥哥,陳宴?!?/br> “你便是所有人一直要找的,衛姜公主?!?/br> 聽到這里,我的喉頭一哽,復雜的情緒翻涌上來。 衛泱偏了偏頭,使我看不清他的面色。 他的聲音依舊沉靜: “父君只有我與你兩個子嗣。過去你一直抗拒“衛姜公主”的身份,想來也是因為失憶,錯把我記成了‘衛姜’,而誤以為自己是‘衛姜的meimei’?!?/br> “如今真相你已知曉,”衛泱又看向我,暗眸沉沉無光,“和我回姜國吧。阿宴?!?/br> “能夠調動姜國舊部的人,只有你?!?/br> 我卻下意識地猶豫了。 他看出我的為難,直截了當地開口:“你不愿走?” 我搖了搖頭,卻說不清自己的遲疑從何而來。 見我神色復雜,衛泱并未為難,只鄭重道:“究竟是做“陳宴”還是“衛晞”,你還有三日時間可以考慮?!?/br> 說罷,他伸出手,留下一株藥草在我掌心里。 “吃了它?!?/br> “這是離魂草,可解百毒?!?/br> 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解藥,我的心情卻并未因此輕松起來。 也許是我逃避太久了。 服下離魂草,我人事不省,一頭栽進了軟榻,又接著做些渾渾噩噩的夢。 我夢見自己只身站在某個殿里。 殿里燃著香,香氣似曾相識。我向四周望了一圈,靜悄悄的。四處鋪著奢華的厚軟紗,室內沒有點燈,一絲絲月光透過窗灑進來。 一片昏暗中,只有殿深處的內室傳來光亮,我好奇地走過去。卻見內室亦沒有人在,只有床榻上似乎躺著什么人,只露出一截蒼青的衣角。 我正要靠近,不小心一低頭,卻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我竟成了一縷虛魂,漂浮在空氣中。 再抬起頭,我終于看清了床上的那個人影。 蘇瀾和衣側臥在榻上。 他看起來疲憊至極,胸前依舊裹著厚厚的繃布,被滲出的血染成了暗紅色。 我竟才發現那日他被我刺傷的傷口竟還沒有愈合,不知是否因為日夜忙于政事,一直沒能好好養傷。 我知道我應當是充滿了快意的。 只是……我的視線移向他的臉。 他睡得沉。 左右這只是個夢。我想。 夢里他果真消瘦了不少,臉頰的輪廓更加明顯。 我垂著眼睛,鼻尖又有些酸澀,把手輕輕放在他的傷口上。 滲出的血液已經干涸了。 還痛嗎。 自然無人回應。 我靜靜地看著他,一日長于百年。 舊日我懵懵懂懂時,不懂情愛,卻整日沉浸在情愛的話本子里,幻想著也能有個人與我歲盡白頭。 如今真的懂了,我卻又不想要了。 昔日的種種情深是假。在他眼里,我是他軟肋下的一支荊刺,原是我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中。我卻甘愿被他這般欺騙著……也總好過血淋淋的真相。 我的手微微一頓。正想抽身離去,卻見蘇瀾猛然睜開雙眼,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大驚失色,使勁掰開他的手指,怎想卻脫力一般,無論如何都掙不開。 接著我便從噩夢中驚醒了。 額頭上汗濕一片,心跳得極快。 這夢也未免太荒謬了,一縷虛魂怎么可能被人死死抓住手腕? 想到這里,我長舒一口氣。手腕上的珠串熠熠發亮,此時竟通明剔透了起來。我好奇地撥弄幾下,突然察覺自己的胸口似乎不再痛了。身體亦是從未有過的舒爽。 體內的毒居然解了。 我大喜過望:原以為自己大約行將就木,沒想到如今區區一株藥草便使我痊愈了。 這背后的兇險恐怕只有衛泱心里清楚。 環顧四周,衛泱早已不知去處。按他的話,三日后他會再來見我。 我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正碰見女官進來。 她見我這副精神的樣子,不由得愣了愣。 我心中納罕,便問道:“今日怎么來得這么早,還未到把脈的時間?!?/br> 她這才回過神來,忙行了個禮,向我稟報:“回公主,陛下要來看你?!?/br> 我一怔,算來大約已有十天未見蘇瀾了,怎么這時突然風塵仆仆要來看我? 納罕之余,更是心虛。 女官要先替我把脈,我滿腹心事憂心忡忡,惴惴不安地在心里打鼓。再一抬頭,蘇瀾竟已出現在我面前。 見我面色紅潤了不少,他微微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隱約揚了眉,似是心情暢快起來。 我卻十分慌張。生怕他見我病好了,又要給我下毒。 我決定裝病。 “咳咳……”我一咳嗽,他的面色頓時又凝重了起來。 見我咳了半天不見好轉,他偏過頭,向那女官問道:“她的病如何了?” 女官滿臉尷尬:“陛下請借一步說話?!?/br> 我豎起耳朵,聽他們竊竊私語。 蘇瀾的聲音沉沉,我聽得不甚明晰,只隱約聽他提到諸如“夢”、“魂魄”、“回光返照”之類的字眼,語氣盡是憂慮。 莫非他的刀傷已到那般地步了? 沒多時,他們便重新回到我的榻前。 女官收拾了藥箱,給我留下一碗藥,便告退了。我看看女官的背影,又看看蘇瀾,沒成想他卻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徑自坐在了我的床榻上。 我瞪著他,欲言又止。 一陣沉默后,他忽然道:“你近日沉默了許多?!?/br> 過去他總嫌我問題太多。 如今我竟也沒有話可說了。 他大約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敵意,亦閉了唇,微微皺起眉。 這樣的緘默簡直太過難熬。 又僵持了一會兒,我終于忍不住傾身過去,將女官留下的那碗藥端過來,咕咚咕咚喝下去。 藥一入喉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