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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不早了。 朦朧的夜色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整座靜默的宮殿都浸沒在昏沉的雨中。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了,我剛做完持正殿的差事,急匆匆地朝東流殿走去,欲趁著大殿未關門,趕緊將懷里的書送還回去。 夜雨窸窣,沿路經過的多半宮殿的門皆是緊閉,空蕩蕩的長宮內半個人影也未曾見到,只有一兩貓獺伏在宮墻上綠幽幽地看我,一面適然地晃著尾巴。我冒著斜斜細雨,匆匆踏過漣漪重重的水坑,快步行走在沉寂的夜色中。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竟讓我又想到了沐沐。 大約她已經熟睡了,我眉頭一皺,頗有些擔憂,不知她明日是否能好起來。 我的思緒正飄到這里,卻因天色太黑,一個不留神沒察覺到身前的臺階,一個踉蹌被絆倒了。 懷中那卷珍貴的孤本滑了出來,在泥濘里滾了滾,歪歪斜斜地跌倒了。 我一頭栽在了石階上,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暈乎乎地爬起來。 那卷書躺倒在不遠處,我擦掉滿臉泥濘的雨珠,伸手去夠,半天才抓到。 書面被泥水浸了個濕透,我頓時將眉皺成了死結。連忙又翻開內頁,這才長舒一口氣。 內頁干爽如初,完好無損。 久聞秦國受神獸白澤蔭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擦掉滿臉泥濘的雨珠,抖了抖書冊,那泥水便如荷葉上的晨露,紛紛滾落在地。 古籍里曾寫道,秦國獨有一種異獸,喚作白澤。秦國冬日禁伐,入了冬后,伐木人為了維持生計,便深入山林尋找白澤,同它們交換珍貴的羽絨,賣與書商,制成這種特殊的書封。 是以這書即便是在泥潭里滾上幾圈,亦不會沾上半星泥水。 只不過,白澤性格挑剔,又頗有潔癖,這羽絨雖不會弄臟,卻會染上濃重的異味,久久難以散去。 此刻我還泡在雨里,一時來不及去想如何去除這異味的事,抬頭見東流殿就在眼前,先迅步躲到屋檐下,總算避了雨。 我松了口氣,又見前方不遠處倒有個綽綽的人影。 細密的雨幕中,那暗淡的身影靜默地立在殿前,似與雨中連綿墨色的山川化為一體。 這般晚了,怎么還有人游蕩在這偏僻的宮殿門前。我頓時起了戒心,摸著黑朝他看去。 他大約也是聽見了響動,轉過身來,一個狼狽萬狀的我便堪堪映入他的眼簾。 我自覺有些尷尬,衣袖還滴答滴答地向下淌著水,臉亦不由得紅了起來,只好又向前走了幾步,紅著臉詢問道:“這位小郎尉,不知可有傘能借與我一把?” 沒想到,他卻像拎一只小貓一樣把我拎了起來。 他的眼神銳利,漆黑無光的眼眸昏沉不見底,隱隱收斂著一股凜冽的殺意。 我的心里“咯噔”一聲。 甚是不妙,這不正是白天剛在我眼前輕飄飄弄死了個人的皇帝陛下嗎? 入宮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離皇帝陛下這么近。我心驚膽散,與他面面相覷,心里只冒出一個念頭: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絕好的刺殺機會。 于是,我下意識地按了按口袋,方才想起來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我那把袖刀了,自然不可能帶在身上。 若是被我的上級知道了,不知道他該怎樣扼腕嘆息我錯失了如此絕佳的刺殺機會。 于是我哆哆嗦嗦地問:“做……做什么……” 他指了指我抱著的那本書:“哪兒來的?” 未及我回復,他卻眉梢微微一揚,奚落盡顯:“你也愛看這些?” 他這么一問,倒叫我有些瞠目結舌起來了。 堂堂一國君主居然!也喜歡看這些情情愛愛的小冊子! 我低頭一看,手里哪里還是那話本子,封皮上分明赫然寫著三個大字:云雨錄。 我的表情僵了僵。 “陛下莫非也癡迷天象氣候?” 作者有話要說: 四國:昭國(原姜國,姜國已亡。),秦國,北國,燕國。 :四國暢銷書。 :昭國禁owo書。 白澤:生活在秦國的異獸。 第3章 前塵2 事后我再回想那日的胡言亂語,實在免不了捶胸頓足恨自己的遲鈍。 都怪我被那些胡說八道的話本子荼毒太深,以至忘了帝王是怎樣的冷血無情。 萬幸萬幸,這位陰沉不定的皇帝并未直接將我拖出去砍了。大約是砍了我使他索然無味了,他的眉梢微微揚了起來,許久未作言語。 我見他這副陰沉的樣子,委實是后悔極了。 莫不是他從未看過這卷書,我揭了他的短,故而惱怒了。 阿遙慘死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我眼前。我被他拎在半空中,頸后一陣陣的發涼,卻動彈不得,只好慌亂地閉上了眼睛,躲過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甚是駭人,使我煎熬得只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正當我搜腸刮肚準備再獻上幾句溢美之詞將功補過之時,他卻突然松了手將我扔在地上。 這一摔使我猝不及防,膝蓋一軟便重重跌坐在地上。我卻顧不得疼痛,連忙抱緊了懷里那冊書,生怕它濺上了零星泥濘。 不知這短短的一刻鐘里,我是如何使他不滿了,惹得他這般兇神惡煞的態度。 我心驚膽戰地跪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半晌,眼皮下卻伸過來他修長的五指,頭頂傳來他浸過冷水般慵倦的嗓音: “拿來?!?/br> 于是,這本我不曾有機會讀過的便這般被無情地沒收了。 我的牙齒隱隱打著寒戰,不知他是否已察覺了這書是東流殿所藏,更不知他是否下一刻便會翻臉砍了我。 沒想他接過書,卻笑了:“你這書怎么破破爛爛的?” 他指的“破破爛爛”,大概說的是封皮上那層已經炸了毛的羽絨。 大概剛才在泥濘里滾了一遭,令它們感到不快了,須得帶回去細言安撫梳理一番才行。 我的脖頸不自覺地一涼,十分誠實地腹誹道:不巧這破破爛爛的書,其實正是你的。 幸好這羽絨什么都會,唯獨不會說話。 誰知蘇瀾沒收了我的書冊,斂了笑意,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幾下,突然說道:“寢殿適逢空缺,你明日就填進來吧?!?/br> 我的臉立刻擰成了一只苦瓜。 當著皇帝的面前,我自是只有連連謝恩的份,只可惜他看上去并不稀罕我的三叩九拜,只一轉身便走了。 等他走遠了,我才堪堪從地上爬起來,面上愁云慘淡。 今日委實倒霉了些。先是沐沐生了病,又碰到這大雨,還有深夜里游手好閑的秦君。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皇帝陛下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