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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眸卻只見黑暗,耳邊朦朦朧朧,隱隱有水聲,他猜測外面應該是下雨了。床榻上冰冷一片,他坐起身,一頭青絲隨著傾瀉在肩膀和背脊上,喚道:“許延?”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殿中,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謝臨澤想對方可能出去了,卻聽到閣門被打開的聲音。“許延?”他扭過頭,隨之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他不由皺起眉,“你受傷了?”對方低聲似乎回答了一句什么,因為距離有些遠,他并沒有聽清楚,卻不想讓許延知道他五感退化得這么快,便掩飾一般起身去翻找藥匣,他對整座寢宮熟悉至極,不用看見也能摸索得到。拍了拍旁邊的軟榻,“過來?!?/br>有腳步聲停在身邊,謝臨澤讓他坐下,自己也半蹲下身,摸到傷口時他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面前的男人沒有說話,似乎是因為他的舉動有些怔忪。謝臨澤拿止血的草藥先給他敷上,再一圈圈地包扎上繃帶,“暫且這樣,我派人傳太醫過來,對了,周垣那家伙醫術還算比太醫高上一籌,就傳他進宮吧?!?/br>他正要起身時,對方卻忽然攥住了他的手。第79章峰回寢殿里陷入一片安靜,謝臨澤轉向榻上男人的方向,“怎么?是不是包扎的有問題?”對方正注視著謝臨澤。面前年輕的皇帝距離他很近,觸手可及,宛若綢緞的長發披散而下,暖黃色的燭火映在他的臉上,襯得面容如同無暇的美玉,漆黑的長眉微微朝鬢角挑去,眼眸因為看不見而顯得極為清澈,淡色的嘴唇微微張著,面上帶著幾分茫然之色。整個人精致而又柔軟,透露著一股動人心弦的美,仿佛可以握在掌上把玩一般。男人清楚的知道,這一刻的謝臨澤脆弱似瓷器,根本無力反抗任何進犯,他卻沒有任何話語和動作去打斷,享受著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的溫和和關切。“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傷沒有處理?”謝臨澤對看不見的自己實在感到無用,慢吞吞地在繃帶上摸索了一遍,想著應該沒有錯漏,“你是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殿里除了他的聲音仍是一片安靜,他心里產生了一絲異樣,掙了一下手,“先松開,我把藥匣收拾一下?!?/br>對方沒有如他所愿一般松開手,反而把他拉得更近,謝臨澤感受到男人把他的手貼在面頰上,接著輕輕地搖了搖頭。“怎么不說話?是不是還在想著母蠱的事情?”他心底的異樣越來越大,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紕漏,另一只手順著對方的袖袍摸上去,他記得許延的袖擺上繡著方孔錢。可對方的袖擺上沒有任何刺繡紋路。四周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謝臨澤頓時心下一沉,他嗓子里有些發澀,慢慢出聲:“許延,你去替我拿一盞桂花釀來?!?/br>男人靜了片刻,謝臨澤即使看不見,也能感受對方凝聚在他臉上的目光,許久男人終于挪開視線,起身走向酒架。謝臨澤維持原來的姿勢,盡力克制著身體的僵硬,不一會兒男人走回榻邊,將盛滿桂花釀的酒杯放在他的手里。白釉瓷杯冰冷的溫度傳到指尖,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你近日是在查兵部尚書對吧,我忽然想起來,偏殿里還有一些卷宗,我去找找?!?/br>不待男人有回應,謝臨澤站起來向殿門外走去,身后是一片寂靜,他心弦緊繃,腳下越走越快,勉強維持著鎮定,手搭在閣門上正要拉開時,只聽砰地一聲響!謝臨澤睜大了眼眸。男人落步無聲,轉眼間身形已近在咫尺,漆黑的輪廓籠罩了他,對方的手臂按在門上,阻止他拉開。男人低下頭,在謝臨澤的耳邊輕輕一笑,“阿澤,你這借口找的還真是不夠妥當?!?/br>那聲音熟悉至極,他咬緊了牙關,“青辭——”“跟我走?!鼻噢o享受完了片刻的寧靜,撕破開偽裝,不再拖延下去,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殿帶去。“放開!”謝臨澤掙脫開他的桎梏,轉身刷地拉門,想喚侍衛,卻很快又被青辭捂住嘴巴,無法發出半個點聲音,拖著向后退去。“太玄殿附近的侍衛已經被我殺干凈了,別再想著有人能救你了?!鼻噢o拿起那杯謝臨澤沒有喝下的桂花釀,掐著懷里男人的下頜,硬生生灌進他的嘴里。謝臨澤立刻明白酒水里放了東西,一邊掙扎一邊別開臉,可仍然咽下不少的酒水。青辭松開手,他痛苦地咳嗽起來,原本就無力的身體泛起陣陣麻意,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任憑對方把他帶離寢殿。然而青辭還沒有走出太玄殿的范圍,就和追趕來的三大營眾撞了個正著,瓢潑大雨落在石階上,浸染得天地一片不見天日的灰暗。許延從人群走出,他一路上搜查著躲藏的青辭,搜尋無果,便猜測在這種境地,對方要如何才能翻盤,一想到皇宮中謝臨澤,他整個人都慌張起來,當即向皇宮趕去,卻還是來晚了一步。四周的士卒們已經團團圍住太玄殿,拉起弓箭對準青辭,卻因為對方挾持在面前的皇帝,而遲遲沒有動手。不過數息功夫,謝臨澤就已經被大雨淋濕,漆黑的鬢發黏在毫無血色的臉上,身后的青辭停下腳步,他便明白應該是許延的人趕到了。青辭站在石階上,望著下方的眾人,輕聲身邊的男人道:“這么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被逼到這種地步,還真是小瞧了季六,看來他為了你真是動了大怒?!?/br>謝臨澤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沒有想到吧,他能揪出你的狐貍尾巴,不僅讓你身敗名裂,你將還會死在他的手下?!?/br>青辭也笑,“那可未必,阿澤,你別忘了你還在我手上呢。說起來,季六這個人已經完完全全變成權利的走狗了吧?!?/br>謝臨澤受他挾制,無法動彈,只能嘲諷地冷笑:“你以為他是你?”“我記得季六最不喜歡的就是權利斗爭,所以才放棄了季家公子的身份。他立足廟堂,便已經違了本心,權利你也知道?!鼻噢o的聲音帶了幾絲蠱惑的氣息,“權利就像是漩渦,沒有人掙脫開,只會越陷越深,你覺得季六追殺我是為了什么?”“你以為是為了你?還是因為我擋了他的權柄之路?”青辭微笑,“你為什么會一而再地去輕信一個人呢?”兩方人在大雨中劍拔弩張,數丈外士卒中的許延握緊了陌刀,手背上青筋跳動。謝臨澤閉上眼睛,“夠了,事到如今你應當多想想你會以何種方法死去,而不是在這里挑撥離間?!?/br>“我死你就會死,為了你時日無多的命,只能請季公子讓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