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前面確實動了收徒的心思的。只是她如今年歲越大，卻不喜爭名奪利。如今曹家的形式她看在眼中，這兩姐妹看樣子終究是水火難容。若是她收下，必然會卷進爭斗去。

    “五姑娘快請起。只是我如今心力有限，欲等見素出嫁，我便歸隱南山。再者我琴藝水平實則有限，教導不了姑娘太多。并且姑娘的琴分鋒芒畢露，與我截然相反。若是由我教導，必然會耽誤你。所以我方才是敢說一起探討?！?/br>
    曹泠玥怔住。方才南虞先生分明是很喜歡她的，怎么這會兒卻不愿意收下她？

    曹見素卻知道的。前世南虞先生在她的勸說下收下了曹泠玥，但是曹泠玥總是喜歡明里暗里的和曹見素較勁要爭奪上風。

    南虞先生自是不喜，她最是個淡薄的性子。

    曹泠玥可能今日本來打算自己在南虞先生面前露個臉，讓先生起意收下她。誰知卻弄巧成拙。

    曹泠玥臉上晃過驚詫后，突然雙膝跪地，眼淚也砸了出來。

    “求先生收下我吧。先生…孔圣人說有教無類，先生莫不是嫌我沒有根基難以教導？先生，我一定會勤學苦練，不負先生的名頭！”

    曹見素聞言更想搖頭，曹泠玥什么時候才能改變拿話夾人這個習慣呢。要知道南虞先生最討厭別人強迫她。

    南虞先生果然臉色不大好看了，她側身避開，“我受不起姑娘這一跪，姑娘還是快起來，地上涼。我實在無能為力，姑娘請老太太另請高明吧?！?/br>
    話罷，竟是拂袖離去。

    曹泠玥聽著那串腳步離去，突然被抽去力量般頹然坐倒。

    “泠玥meimei快起來吧，地上涼?！?/br>
    曹泠玥心中壓抑許久的憤怒都在此刻爆發，她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曹見素。

    “泠玥？哈哈，曹見素，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么身份嗎？”

    曹泠玥眼神陰狠，曹見素卻渾然不懼。她坦然地迎上曹泠玥的目光，“不瞞你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個身份?！?/br>
    曹泠玥被她堵得一頓，情緒快要完全失控前，卻生生地抑制住了。

    她現在將曹見素得罪死了，只有她自己吃苦的份。曹泠玥將手捏得死緊，死死抑制住自己的怒火，猛地將頭偏至一旁不看曹見素。

    聽著曹見素施施然的腳步聲離去，曹泠玥猛地起身將石桌上的琴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哐’地一聲巨響，琴碎成了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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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一晃眼，到小年了。

    陳家送來了拜年禮。

    五六匹騾車駝得滿滿當當，果品點心、布匹綢緞、首飾古玩，備得十分齊全。

    “你祖母身體可康泰？”

    高氏著一生墨綠繡延年仙鶴絨衣，頭戴金累絲福壽簪，額勒繡福抹額，此刻臉上褶子擠到一處，笑容滿面，溫和地看著下首坐著的一個著銀勾絲暗竹紋直裰的青年。

    那青年坐得端正筆直，一板一眼地回道：“祖母一切都好，勞老太太掛念?！?/br>
    高氏笑容更加深了，“我平日都清閑，你祖母卻是個大忙人，都沒能好好坐在一塊說道說道?！?/br>
    陳修臨臉上掛著得體的笑，道：“祖母年紀大了，中饋都由我母親掌管，平日最喜歡有人一道說話。老太太若是無事，還請多去府上做客?！?/br>
    高氏聽著這話很高興。她說陳老太太忙不過客氣罷了，只不過陳老太太是有浩命在身，曹家即使和陳家定了兒女親事，她也無法與陳老太太平起平坐，更別說時常過去陪她說話了。

    “你是有大學問的，偏生平日也忙，不然能過來教導我那些不成器的孫兒幾句，也能讓他們受益無窮?！?/br>
    陳修臨求之不得，忙道：“老太太太夸獎我了，我肚中也就二兩墨水，不過若是兄弟們不嫌棄，能一道探究學問自是極好的?！?/br>
    高氏更加高興了，當即拍板下來。

    “那以后你可要常來，也不求他們像你奪得探花，能有個功名在身就是光宗耀祖了?！?/br>
    高氏看著底下神色穩重的陳修臨，暗自嘆了一口氣。曹家子弟若得這么一個出色的，還愁不能給她也掙個浩命回來嗎？

    “素姐兒那邊也不知在忙什么，”她主動提起，“你們也好久沒見面了吧？素姐兒前面好像在給你做鞋子，也不知做好了沒。忍冬，你去請四姑娘到花廳?！?/br>
    陳修臨聽到這話，心下大喜。

    他本不必親自過來，過來就是想見曹見素一面。上次匆忙，沒能和她說上話。

    陳修臨被請至花廳。

    落了座，丫鬟上了茶后就離去了。

    陳修臨無心喝茶，他本來是個沉穩的性子，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她，內心竟浮起急躁來，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

    可等到一杯茶涼透，也沒見到曹見素的身影。

    丫鬟換過了一杯熱茶。

    她知道他來，一定是在對鏡貼花黃，要好生打扮一番才肯過來呢。陳修臨遂壓下躁動，耐心地喝起茶來。

    余光注意到門外施施然走進一道倩影，陳修臨連忙立起身，轉頭看去，面上的喜色滯住。

    來人不是曹見素。

    “公子！”曹泠玥婷婷娉娉地立在門口，柔美的臉上滿是喜色。

    “是你?！标愋夼R認出她來，是上次在葉候府那個怕蛇的姑娘。

    曹泠玥露出嬌羞的笑意。

    “我回來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四姐的未婚夫，真是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公子不認得我，我名曹泠玥，現在是曹府的五姑娘。我那日得公子相救，一直感激在心?！彼暭毴缦?，俏臉粉紅，露出一截粉白的脖頸，晨光照在她皮膚上，泛出一層溫柔的光暈。

    她怯怯地從背后端出一疊糕點，紅著臉道：“這是昨日我做的梅花糕，手藝不好，公子請不要嫌棄，送旁的給公子也不大好，公子將就用兩枚梅花糕吧?！?/br>
    曹泠玥一邊說著，一邊邁著盈盈碎步走到陳修臨身旁，將那疊粉紅梅花糕放在桌上。

    陳修臨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曹家的姑娘，忙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別掛在心上?！?/br>
    曹泠玥羞怯地抬頭望了他一眼，又迅速躲開去。

    “公子嘗嘗吧。公子在等四姐吧？我就不打擾，先告退了?！痹挳?，不等陳修臨反應，她迅速地離開了。

    陳修臨愣怔地看著那疊梅花糕，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香味，和那日在石徑中別無二致。

    陳修臨終沒等來曹見素，她派了人過來說她不太舒服。

    陳修臨很是失望，回去后還派人送了藥過來。

    曹泠玥去花廳的事瞞不住曹見素，更不可能瞞住周氏。

    “母親?！?/br>
    “你去今日去花廳了？”

    周氏坐在榻上，目光直直地放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