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黑雨的夢囈 1
一 風和日麗,春暖花開,問天塔斜長的影子投射在赤金堡御花園南側,如一條 匍匐沉睡的灰色巨龍。離陰影數步之遙的花叢中,有一塊不大的青石空地,此時 正傳來木棒相擊的"咚咚"聲。 "嘿,七弟,你就認輸吧,你破不了我的劍招的。"一白衣少年手握木劍, 朝對面的紫衣少年不斷進攻,每一招每一式都顯得瀟灑從容。 那紫衣少年比白衣少年矮了半個頭,他臉漲得通紅,手中的木劍握得緊緊的, 左支右拙的揮動著手中木劍,苦苦防守,額頭上已是汗水密布。 在空地東西兩方分別站著七八個宮裝少女,目光都緊盯著兩少年的比試,但 站在東邊的少女們明顯更為緊張,顯然她們是屬于紫衣少年這一方的,其中幾個 還忍不住開口為他助威,"七皇子,加油!" 白衣少年嘴角帶笑,動作行云流水,瀟灑致極,似乎已勝利在握,劍招凌厲 盡致,步法沉穩不亂,在使出一招"平沙落雁"逼得紫衣少年連退三步后,還側 過臉朝正北方石亭之上端坐著的一美貌少婦一笑。 那少婦身著淡黃長裙,云鬢高聳,鳳眼柳眉,紅唇玉容,雍榮華貴。她正是 大順帝國當今貴妃馮素娥,年三十三歲,正是那白衣少年吉才涌的親生母親。 見兒子勝利在握,馮素娥臉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不住微微點頭,開口道: "涌兒注意點,別傷著演兒了。" 那紫衣少年名叫吉才演,聽到馮素娥的聲音后,心中更是惱怒,叫道:"想 傷到我沒這幺容易。"說完猛的向前一躍,手中木劍似乎注入了一股活力,招式 也變得凌厲異常。 吉才涌見對方劍招突然兇狠起來,不由吃了一驚,連忙退后幾步,用力蕩開 吉才演的劍鋒,擋住他這幾下攻勢,但剛剛站穩,只見吉才演左手手掌推出,一 股勁風直逼胸口,吉才涌只覺得胸口似有重物壓來,呼吸不順,持劍的右手突然 失去了力氣,"啪"的一聲,木劍已被吉才演打落于地。 吉才演并未收手,木劍繼續揮動,"啪"的一下打在吉才涌手背上,只聽" 哎喲"一聲,吉才涌右手已腫得老高。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圍觀的眾女子都沒看清什幺原由,連馮素娥也大為吃驚, 暗思:"明明涌兒就要取勝了,怎幺會突然失手呢?"又見吉才涌捂著手痛苦不 已,心中大急,連忙跑下臺階,拉住他的手仔細一瞧,見整個手背腫得象包子一 般,更是心疼無比,安慰了他幾句后忍不住面對吉才演說:"你五哥已經讓著你 了,演兒你怎幺還出手這幺重!" 吉才演見馮素娥有責備之意,用力把木劍擲于地上,大聲嚷嚷:"什幺讓我, 明明是他打不過,何況比武免不了受傷,既然輸不起,當初就別比啊。" 吉才涌臉色通紅,眼眶中含著淚,指著吉才演道:"你耍賴。" 吉才演才剛滿十三歲,心氣又傲,如何受得了這個指責,用力一腳把地上的 木劍踩破,負氣說道:"你我都是皇族的血脈,天生就是碎玉劍傳承人,你見打 不過我,怕以后父皇不會讓你使碎玉劍,就對我血口噴人。" 吉才涌也僅比吉才演大一歲,也還是小孩心性,聽他提到"碎玉劍",心中 一急,便哭出聲來,撲在馮素娥懷中抽泣不已。 馮素娥見吉才演小小年紀說出的話卻如此傷人,心中也不免動氣,面向他說: "碎玉劍可是天下至寶,威力無窮,數量有限,就算有能驅用它的血脈,但如果 沒有仁德謙愛之心的話,也是不配使用的。" 吉才演小臉漲得發紫,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幾個宮女連忙跑過來輕撫他 的后背,勸道:"七皇子殿下,算了,咱們回去吧。" 正吵吵鬧鬧間,忽然聽得有人叫了一聲,"快別說了,皇后娘娘來了。" 這時,一群宮女簇擁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走來,但見她:眉如翠羽,肌似 羊脂。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秋波湛湛,春筍纖纖。斜紅綃飄彩艷,高簪珠 翠顯光輝。柳腰微展鳴金佩,蓮步輕移動玉肢。正是大順帝國的皇后齊珂兒。 見是皇后駕到,二位皇子與眾女子都安靜了下來,一齊向她行禮。 馮素娥拉著吉才涌來到齊珂兒身前,擠出一絲笑容問道:"皇后jiejie今日怎 幺有興致到這花園來?" 齊珂兒看著她母子二人的神色,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哭喪著臉的吉才演,心中 已明白了大半,她臉色一沉,低聲喝道:"演兒,你過來。" 吉才演畏畏縮縮的走來,低著頭回應道:"母……后。" 齊珂兒訓斥道:"誰叫你又練劍了!我不是說過叫你少練劍嗎?不呆在自己 房里用功讀書,又跑出來…。" "是,是五哥叫…,"吉才演剛準備分辯,只聽"啪"的一聲,齊珂兒已揚 起手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 "本宮在說話時,你還敢插嘴!"齊珂兒怒呵道,接著吩咐身旁的一綠衣宮 女道:"小香,你帶七皇子回自己房里去,罰他把&039;洞玄經&039;抄寫二十遍。" 那叫小香的宮女連忙走到吉才演身邊,拉著他的手輕聲道:"七皇子,聽娘 娘的話,走吧。" 吉才演甩開她的手,通紅的雙眼狠狠的瞪了齊珂兒一眼,然后轉身飛也似的 跑了。 "小香,你快跟上。"齊珂兒吩咐小香。 見吉才演挨了打又受到了嚴重的處罰,馮素娥也覺得不好意思,對齊珂兒訕 訕的道:"jiejie對演兒太嚴厲了,他們兄弟只是在比劍,我們吉氏皇族的哪個男 兒不會使劍呢?" 齊珂兒臉色緩和下來,說道:"meimei也不要為演兒說話了,我的兒子是什幺 性格我還不知道?他這個人不適合練劍的,嗯,涌兒,把你的手給本宮看看。" 吉才涌把已成紫色的右手伸出,齊珂兒見了后,嘆口氣道:"演兒出手真是 沒輕沒重的。"說完,拉著他的手,自己雙手相對,一上一下的壓在吉才涌手上, 同時屏息凝氣。 馮素娥大吃一驚,失聲道:"不可,jiejie,不能為了一個小孩而損耗自己寶 貴的真氣啊。" 齊珂兒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馮素娥只好停住勸說,緊緊的注視著 二人的手掌。 只見齊珂兒如玉般光滑的手背上緩緩升起一片綠色的霧氣,顏色越來越深, 覆蓋范圍也越來越大,直到整個手背都籠罩在綠霧之中,不一會,綠霧慢慢變淡, 直到消失不見。 "好了,"齊珂兒把手松開,再看到吉才涌的右手時,已經完好如初了。 "多謝皇后jiejie,"馮素娥拉著吉才涌行禮感激的說道,"其實何必讓娘娘 耗費真氣,讓個太醫擦點藥過個兩三天也就好了。" 齊珂兒微微一笑道:"涌兒還小,何必讓他受這幾天的疼楚呢,這也耗不了 多少真氣,何況…。"說到這她好象想起了什幺,便打住不說,"現在沒事了, 我就先走了。" 馮素娥側讓一旁,讓齊珂兒一行人過去,見她們朝東北方向而去,她看了一 眼高聳入云的問天塔猛的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大聲道:"jiejie莫非是到永樂宮去? " 齊珂兒停住腳步,點了點頭沒有回話,但似乎聽到她一聲輕輕的嘆息后又繼 續向前走。 "可…,"馮素娥剛想說什幺,又忙掩住了口,直望著皇后一行人消失在花 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