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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越發昌盛,但李阜的內心卻越發的空虛。從前的每個夜里,李阜都會夢見單念童,在他的夢里,單念童身著一襲紅衣,一顰一笑仿若生前,可在最近,李阜越來越少能夢見他了,哪怕夢見了,在夢中,也再也瞧不清他的臉。李阜開始惶恐,他擔心他會忘記單念童的容顏。所以這日,李阜又踏入了那個他派人嚴加看守的,安置那個少年的院子,他不想做別的什么,他只想見見那張相似的臉。而當他走進去時,那個少年并不在臥房里,床榻上隨意地擺放著一本。李阜翻開了那書頁,卻見書的留白處被畫上了幾朵海棠花,還題上了觀書有感,李阜的手指開始微微地發顫,當他翻到書內數頁被折過的痕跡,甚至發現了一朵干了的海棠花時,他更是驚得幾乎握不住書本。在書的留白處涂鴉作畫題感悟,這些都是單念童生前的習慣,而折書頁更是他屢教不改的壞毛病,單念童還尤其喜歡將海棠花夾在書頁之間,待它干后,再沾墨作畫。若說一個人的容貌像另一個人,這般并不奇怪,但若是連習慣細節都那般相像,李阜不禁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也許,單念童死而復生了,也許他就是單祁燁身邊的這個童兒。“你在我房里做甚?”一道清透的嗓音從李阜身后響起。李阜轉過身,就見那個名喚童兒的少年一襲白衣站在門口,白絹覆眼,但露出的遠山眉,高聳秀氣的鼻梁,以及那張殷紅的薄唇,皆是與十六歲時的單念童一般無二。李阜向他走去,忍不住伸手撫摸著他艷麗的眉目。“你一直想著的那個人,真的和我這么像嗎?”童兒問道。李阜答道:“不是像,也許你就是他?!?/br>童兒卻笑了:“我就是我,不是別的任何人?!?/br>李阜說:“陪我下一盤棋吧?!?/br>李阜坐在榻上,看著童兒下棋時的每一個動作,一如單念童那般,他下子前會習慣性地捏著棋子在指尖揉搓,待落下一子后,他又會望向李阜,露出有些狡黠的笑意。整盤棋,李阜的心思均不在棋局上,很快便被童兒吃掉了大片子。“我贏了?!蓖瘍河淇斓匦Φ?,伸出無名指摩挲著自己的薄唇。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心思本就不在棋局上的李阜愈發加深了懷疑,忍不住一把推翻了桌幾棋盤,將童兒撲倒在了榻上,甚至伸手撫摸了他森白頎長的脖頸,他有著心跳的胸膛。面對他如此輕薄,童兒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只是側過了臉,任由他撫摸。李阜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這并非他的單念童,若是當年的單念童,被他如此輕薄,必然抬手便賞他一個耳光,而后帶著怒意地罵道:“李阜,我當你是知己,你當我是什么?!?/br>李阜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對童兒道了歉,便惘然若失地走出了偏院。而后的一連幾日,李阜都會踏入這間偏院,癡癡地望著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終于在某一日,那個少年偶然間告訴他,他昏睡了十六年,所以記不清從前發生的事情了。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李阜欣喜若狂,他沉寂了十二年的心,又再次猛烈顫動起來。李阜問金若成:“這世間可有什么東西能使人忘記一切?”金若成回答他:“唯有暖椿玉可解?!?/br>傳聞中,暖椿玉是上古神物,可以使得活人容顏永駐不老,尸身溫暖如生,卻同時也能封印住人的記憶。曾經暖椿玉是上官世家的傳家之寶,曾落在上官謝手中,但上官謝已死,寶物也不知所蹤。李阜欣喜若狂:“何法可使那人恢復記憶?”而下一刻,金若成的回答卻讓李阜仿若掉入冰窟:“殺了他,取出暖椿玉,他就能記起一切?!?/br>李阜喃喃道:“殺了他……不,不能,我不能再犯第二次錯?!?/br>金若成說:“你若執意想讓他恢復記憶也可?!?/br>李阜重新燃起希望:“還有其他方法嗎?”金若成笑了:“哪有完全之策。第二個方法,即是夜夜在他的床頭燃長青燈,喚回他的記憶,然而記起來的希望卻微乎其微。長青燈,也不過是一個哄人玩笑的傳說罷了?!?/br>李阜想,哪怕這長青燈燃個十年二十年,哪怕燃個一輩子,他也終歸有希望知道,童兒究竟是不是他的單念童。金若成冷冷地給他澆上了一桶涼水道:“不殺了他,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記起來曾經?!?/br>李阜卻是笑了笑:“無妨,那我便等,哪怕等到下輩子,我也愿意等?!?/br>從那以后,李阜便夜夜里到童兒的床前,燃起長青燈,從不間斷。每每李阜問起童兒可曾記起什么,童兒卻總是搖頭。就在李阜流連□□之時,陳獻裕的義軍卻悄然化裝成尋常百姓,跨過了鄞州邊界萇水,在帝都城外百里開外的荒村里安營扎寨。陳獻裕和蕭封接頭后,兩人便針對帝都的布防圖商議到深夜,就在兩人對某處的進攻方式起了爭執時,民舍的木門卻忽然被敲響。陳獻裕已經按住了劍柄,蕭封也拔了刀,警惕地打開了房門,卻沒成想,門外站著的只是深夜來送羹湯的阿福。“兩位將軍辛苦了,阿福只是來給二位送個羹湯?!卑⒏Pθ轀睾?。蕭封卻并未接過湯碗,只是警惕地盯著阿福。陳獻裕見蕭封如此,便將羹湯倒了半碗在房內的老鼠洞門口,見聞著rou香的老鼠吃了rou湯后安然無恙,這才將剩下半碗羹湯喝了,對蕭封道:“如此,蕭將軍可放心了?”蕭封這才將那碗羹湯接過喝了,阿福卻是氣惱地紅了眼眶。夜里,陳獻裕發覺阿福依舊是在生氣,陳獻裕亦是知道,在物資匱乏的今日,阿福定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得那只雞做了羹湯的,本是一番好意,卻被如此懷疑,他的心里定是不好受的。陳獻裕出言安慰阿福道:“如今是非常時期,蕭將軍警惕些也是自然的,阿福你別往心里去?!?/br>“我氣的不是他?!卑⒏B裨诒桓C里的聲音悶悶的,“我氣的是你為何不信我?!?/br>陳獻裕笑道:“我那時不是不信你,只是不信你就是你?!?/br>“還不是不信我?!卑⒏赖?。感覺阿福埋得愈發深的腦袋,陳獻裕撥開被褥,道:“那下回,我們定個暗號,一對暗號就知彼此的身份了?!?/br>見阿福仍舊不理他,陳獻裕便道:“你說陳獻裕大烏龜,我說阿福小傻瓜,好不好?”阿福依舊沒說話,但已經隱隱有壓抑的笑聲從被褥下傳來。陳獻裕從身后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脖頸間,道:“阿福,你別同我生氣,你一生氣,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