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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后來大大小小十幾場戰役,全部張口就來,說到激動時,更是聲音嘶啞,看向季燕然的目光喲,情真意切得很。周圍其余幾名邊防兵,與黃慶關系不錯的,此時也是哭笑不得,看不下去了。便在季燕然耳邊小聲道,王爺莫怪,阿慶平日里說起王爺時,也是這副手舞足蹈的激動模樣,他是真心實意仰慕王爺的,并非貪圖好前程來拍馬屁。黃慶繼續道:“我爹當年就是給玄翼軍煮了幾天飯,才知道原來男兒一入軍營,便會脫胎換骨,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他腿瘸當不了兵,便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br>“看你年紀輕輕,便已當上副統領,也算沒有辜負家人期待?!奔狙嗳挥謫?,“當年盧將軍在西南時,你父親是廚子?”“是?!秉S慶道,“當時軍中人手不夠,所以征用了不少鄉民,我爹燒得一手好菜,還給盧將軍鹵過野雞?!?/br>這句話說得頗為炫耀,周圍人都聽樂了,黃慶自己也笑,繼續說著瑣碎舊事。季燕然帶著他,二人一道登上高處,看著遠方山林深深,綿延不絕的綠意被金色霞光所籠,樹影隨風輕晃著,寧靜平和。季燕然突然問他:“你怎么看待此番野馬部族叛亂?”黃慶微微一愣,像是有所猶豫,只是還未開口說話,季燕然便又加上一句:“本王要聽真話?!?/br>“是?!秉S慶低頭,“在剛開始的時候,其實軍中與民間多有傳聞,說野馬部族只是想為盧將軍求一個真相,卻遭到朝廷大肆追捕與屠殺,所以……心中難免略有不平?!闭f完又趕忙補一句,但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野馬部族不是什么好東西,先有巨象之戰,后又在滇花城作亂,逃亡時更搶掠了不少沿途村落,行徑同當年玄翼軍剿滅的那些悍匪一模一樣,哪里來的顏面自稱是盧將軍舊部?他繼續道:“而且我聽黃統領說,瘟疫也是他們弄出來的?!?/br>“是,不過為免百姓恐慌,為免他們在知道真相后,因懼怕再被下毒而不敢正常飲食,只能委屈西南駐軍,暫時擔了這‘傳播瘟疫’的罪名?!奔狙嗳坏?,“也辛苦諸位了?!?/br>“不辛苦!”黃慶趕忙道,“而且現在瘟疫已被治住,再加上雷三舊部一路為非作歹,惹來民怨沸騰,百姓對我們的態度也好多了?!?/br>季燕然點頭:“走吧,再隨我到軍營里看看?!?/br>眾將士此時已結束cao練,正在三三兩兩結伴往回走。見到季燕然后,紛紛行禮,又笑著打趣兩句黃慶,可見這位小統領,的確是以崇拜蕭王殿下而出名。黃慶不好意思道:“有時晚上睡不著,我便會講王爺的勇猛事跡給他們聽,連黃大統領也經常拿此事調侃,說要將我送到西北去,好加入黑蛟營?!?/br>“西北黑蛟營也好,西南駐軍也好,都是大梁的兵,并無區別?!奔狙嗳恍π?,“先安心打完這一仗吧,為你的父母親友,也為你的故鄉?!?/br>黃慶聲音嘹亮:“是!”而黃武定還在忙著對比繪制地圖,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方才將數名柴夫、獵戶與采藥人的描繪整合到一起,繪出了一張詳細的草群山地形圖。大戰就定在翌日清晨,朝陽升起時。季燕然和衣躺在木板床上,身上搭一條輕薄的雪白蠶絲云霞被——自然是云門主塞進包袱中的。這本是他平日里最喜歡的一條被子,又軟和又輕便,于是靠在床上看書時裹著,躺在軟塌上打盹時也裹著,時間久了,云霞被也被浸上一層茉莉淡香,在這緊繃如弓弦的深夜里,似一捧淺白色的花瓣,輕柔飄散在空氣中。除了云霞被,還有從王城帶來的舒服枕頭,桌上擺著日常慣用的茶具,茶葉也用小陶罐細心封存好,至于藥丸,每一包上都寫著服用時間,換洗里衣疊得整整齊齊。隨行幾名糙漢親兵在替季燕然收拾包袱時,看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非常愧疚地想,我們照顧了這么多年王爺,本以為已經很細心周到了,可同云門主這無微不至的架勢一比,才知道原來王爺在我們手中,一直算是遭到虐待。就是自責,非常自責。夜里的露水,于清晨時分被蒸騰成淡淡薄霧,鳥鳴婉轉。大軍被分為三隊,由三個方向,分別向深山挺進。季燕然親率一萬精兵,由中路出發,他身著輕便玄甲,腰佩龍吟長劍,一對劍眉斜飛入鬢,雙目似寒夜辰星。身為大梁最年輕的大將軍,季燕然身上屬于皇室的那一部分氣質,其實已經被沖得很淡了,更多則是常年浸yin沙場,由殺戮與鮮血澆灌出來的修羅煞氣,這么一個人,哪怕只橫刀跨馬立于陣前,什么都不做,也足以令西北沙匪膽戰心驚,而現在,西南深山中窮兇極惡的叛軍與流寇,也很快就要遇到這位威名赫赫的蕭王殿下了。黃慶要比大軍早一步出發,他綽號“山猴子”,擅長攀爬絕壁,所以此番便加入了探子營。按照地圖來看,雷三叛軍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應當是位于草群山偏北的白石坪,地勢開闊,能打能退。為防止打草驚蛇,探子營并未走大路,而是攀著藤蔓自絕壁一路爬到最高處,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林中人影攢動,看隊伍與陣型,應當是已打探到了梁軍的行動,正在為迎戰做準備。雷三將手中長刀擦得锃亮,目光沉沉。按照他先前所想,黃武定所率的西南駐軍被瘟疫阻隔,而新調來的中原援軍,習慣了平原作戰,對西南的天氣與地勢皆不適應,短期內理應攻不破滇花城,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一戰對方也不知得了何人指點,如有神助,打得是勢如破竹行云流水,竟逼得自己只剩倉惶南逃一條路,實在可惡至極。下屬道:“季燕然的確不好對付?!?/br>“只是僥幸罷了?!崩兹鸵宦?,“哪怕是當年的盧廣原,也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方才打下清泉山,而草群山比起清泉山來,只會更加險峻難攻,就算——”一句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的呼哨便已刺破長空,信號彈在空中拖出一條長長白影,下屬驚呼一聲:“梁軍打來了!”雷三猛然站起來:“峽谷埋伏的人呢?”“回首領,梁軍并未走南側深峽,而是……而是,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只知道前哨剛傳回消息,說梁軍從四面八方進了山,還沒來得及整裝完畢,奪命箭雨便已經傾盆而下了。另一頭,黃武定正喜道:“王爺果真神機妙算,大軍一路走來,竟沒遇到一處陷阱機關?!?/br>“多虧那幾位鄉民,先有他們的地圖,我才能推出該走哪條路?!奔狙嗳坏?,“雷三雖擅制暗器,但也是剛剛逃竄進山,定沒有充分的時間在每一處山口布防,所以對我們來說,這場戰役打得越快,贏面才會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