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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的記憶,林信已經很模糊了,兒時在趙家夜夜哭泣的時候還會夢到,后來被趙大少綁到雪山上凍了一夜,就再也夢不到了。偶爾在朱星離的嘴里聽到些許過往,也是只言片語不成篇章。反而是師父死后,他在宮里渾渾噩噩的那半年,皇帝每日在他耳邊說的最多。從大殿出來,瞧見周亢正目不斜視地站在玉階上,林信背著手走過去,自下而上地看他,“周侍衛有什么不滿,不妨直說,這般輸不起可不像是武狀元的氣度?!?/br>“小侯爺有朱家秘寶護身,屬下自愧弗如?!敝芸阂а?,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他是千戶之子,縱然天資極高,得到的資源卻一直很少。如今好不容易有升為萬戶的機會,卻被這仗著秘寶的紈绔給毀了。“秘寶?”林信挑眉,想來這人是感覺到魂力虛弱,以為是他用了朱顏改給的靈器作弊,“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對付你,還用不著秘寶?!?/br>甩袖離去,一步一步走下九九八十一級玉階,林信回頭看看金碧輝煌的正宮大殿,看看線條冷硬的金甲侍衛,心下微沉。除了孤臣,這些出身低微總是受大貴族欺壓的文臣武將,也是酌鹿令的好推手。他不做,多的是周亢這樣的人為皇帝賣命。“小侯爺!小侯爺留步!”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掂著圓滾滾的身體跑過來,低頭行禮,“皇上讓奴將賞賜給您送到東宮去?!?/br>“嗯?!绷中乓矝]多客氣,那太監示意身后捧著賞賜的宮人跟上,自己小心翼翼地陪著林信慢慢走。“皇上對您是真心疼愛的,這里邊有幾樣極為稀罕的小玩意兒,先前太子討要,皇上都沒舍得給呢?!碧O嘴甜,一路夸自己的主子,不帶重樣的。行至宮道上,瞧見一輛破舊的木板車,正拉著什么東西往外走。一粒金光燦燦的東西從木板車上掉下來,砸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推車的腳步微頓,林信卻比對方更快地撿起了那東西,乃是一粒小小的金瓜子,瓜子側面雕著個不起眼的“朱”字。掀開蓋著的草席,木板車上躺著一具年輕的女尸,顯然剛死不久,面容還是鮮活的。穿著宮裝的少女,正是那日在宮道上給林信指路的姑娘。小宮女的手微微蜷著,金瓜子大概就是從那滿是青紫傷痕的指縫里掉落的。“哎,可憐,這是從哪兒運出來的?”大太監問推車的小太監們。“錦川館?!毙√O瑟縮地看了一眼錦川館的方向,推著車繼續走了。錦川館,是專供參加閑池圍獵的世家子弟居住的,除了沈樓和鐘家兄弟這種身份貴重的住東宮,其余的都住在那邊。年輕貌美的小宮女,死在錦川館里,這般悄無聲息地處理掉,發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林信冷下臉來,攥著那顆金瓜子不說話。“凡人奴死了就死了,皇家也沒辦法,侯爺莫生氣?!贝筇O趕緊出言安慰。林信瞥過去,森寒的殺意嚇得那太監差點坐到地上,“爾等自去?!闭f罷,朝著與東宮相反的方向走去。“哎,小侯爺!”太監無法,只得孤零零地領著宮人往東宮去,在宮門口遇見了等林信的沈樓。“林小侯爺呢?”沈樓蹙眉。皇家藏書閣,修得像個塔,古往今來的書籍,層層疊疊堆積在塔里。林信尋了半個時辰,才在一處結了蛛網的角落里找到朱星離。“怎么了這是?”朱星離從窗臺上跳下來,帶起一陣塵煙,用沾了灰塵的指尖戳了一下林信的鼻頭,“誰欺負你了?”林信拍開朱星離臟兮兮的手,仰頭看他,“師父,如果有一件事,做了會讓自己身敗名裂,不做則使天下陷入混亂,何解?”前行己身盡毀,后退天下傾覆。佛陀可舍身,但林信是個俗人。“人生在世,但求一句問心無愧,該怎么做,其實你已經想好了?!敝煨请x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難得正經地回答了一句。林信低下頭,不說話。朱星離隨手將看完的書扔回書架,歪頭看自家徒弟,突然笑起來,“哈哈哈哈!方才為師是不是特別仙風道骨?”“……”“騙你的,傻小子,”朱星離拽著徒弟,走出滿是灰塵的藏書閣,拽了根青草叼在嘴里,“哪有什么問心無愧,我告訴你,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活得自在,生前哪管身后名。身敗名裂也好,天下傾覆也罷,大不了咱還要飯算命去,怕個鳥蛋?!?/br>林信定定地看著朱星離,有這樣的師父……何愁不學壞。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樓樓:我媳婦啥時候回來?師父:著什么急?我們師父正在進行重要的思想品德教育樓樓:當然著急,我還得教他東西呢?師父:什么東西?樓樓:LOL師父:那是啥?信信:就是好兄弟一起擼哇擼~\(≧▽≦)/~師父:?。?!第38章狼跋(九)金瓜子頂在拇指尖,彈起,又回落。林信仿佛接拋著那小東西,在宮道上慢慢地走。除卻要飯算命之類的混賬話,師父說的句句都是對的。從踏進這座高墉皇城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好要怎么做了,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在算計之內。只不過臨到關頭,心中委屈,找師父撒嬌耍賴罷了。行至那日問路的地方,將金瓜子埋在青石磚下,垂目念一段往生咒。宮女三千,偏偏是那個跟他說過話的小宮女死了,又恰好拉到他面前。林信不是無知少年,這封家皇宮里有什么他一清二楚。這是皇帝特意給他看的,要他知道現在大貴族有多囂張,皇家有多艱難,人命有多卑賤。至于是誰弄死了小宮女,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回到東宮,看到立如雪中松的沈世子,林信又忍不住雀躍起來。如今的沈清闕,是兒時便相識的沈清闕,是一直看著他的沈清闕,當不至于對他厭惡至深了。“太子在錦川館宴請世家子,快去換件衣服?!鄙驑且娝樕蠋?,放下心來,什么也不問,只催促林信去換衣裳。一群小崽子吵吵鬧鬧,沒什么意思。林信不想去,看了看東宮正殿,沒見鐘家兄弟和太子,顯然是已經去了,后知后覺地看向沈樓,“你在等我?”“嗯?!鄙驑屈c點頭。林信忽然笑開了,“走走走,又不是去相親,換什么衣裳?!?/br>閑池圍獵之后,世家子弟們就要陸續離宮各回各家了,太子邀眾人飲宴,便是踐行的意思。眾人年齡相仿,太子發話說今天不拘禮節,酒過三巡之后便放開了,推杯換盞,高歌猜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