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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來天有些陰霾,南方的冬季雖然不下雪,但也陰冷潮濕,看樣子這陣子不是陰天就是雨天了。“小少爺,熱水放在門外了,請盡快下來用早餐?!遍T外是芳叔的聲音。周淇年正躺著發呆呢,被嚇了一跳,連忙答道:“好,我洗漱完就下去?!闭嫦袷秦斨骷业纳贍?,他答完又自嘲地笑笑。下了閣樓,周淇生已經到了。今天周淇生穿著一件青布長衫,領口袖沿有著細膩的繡工,盤扣也很是精致。這衣衫襯著周淇生清冷英俊的面孔,倒真像是世家少爺。“你怎么穿成這樣了?”周淇年驚詫。周淇生慢條斯理地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你既然到了,這幾日就開始準備祭祀吧。過些天本家的親戚們陸續會到,衣衫還是按規矩穿的好。晚些時候鎮上的裁縫會過來,為你準備的袍子讓他們改改。你比照片中要瘦些,也不知你父親拿來的尺碼是否貼合?!?/br>“有必要這么麻煩么?”想到自己也要穿長衫,周淇年有些難為情。“無聊的鄉里規矩。長衫在舊時是讀書人的象征,周家除了第一代克岐公后幾乎再沒有出過功名,不過是撐著點門面罷了?!敝茕可I誚地笑笑,喝了口茶。周淇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芳叔擺上早餐來,白粥小菜,清淡可口。周淇年很久沒有這么正正經經地吃早餐了,倒是有些不習慣。“昨夜里睡得好么?”周淇生閑閑地問了句。“不好?!被卮鸬暮苁蔷趩?。周淇生輕笑一聲,放下筷子,拿過茶盞又喝了口茶潤嗓子:“遇著夜行了?”“什么夜行?”小堂弟一向傻氣地問。“你信陰靈么?若想見見,這陰宅夜里倒是可以見到的?!敝茕可@下聲音里倒是有些不懷好意。周淇年低頭吃菜,悶悶地說:“我倒是聽見有人唱西廂記來著,還念叨著什么‘庭蘭’的?!?/br>“嗑”的一聲,芳叔磕碰了碟子。周淇生斂了斂眉,沒了調侃的興致,不再說什么了。周淇年還沒來得及對他們古古怪怪的反應感到奇怪,鎮上的裁縫就到了。又是量身又是改款,忙了一早上。簡單地用過午飯,周淇年想把平日里用的電子產品拿到鎮上去充電,順便買個應急燈回來解決照明問題。但他還沒有踏出門就變天了,午后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天愈發顯得陰沉,漫天的陰云低低地壓下來。整間宅子被單調凄清的雨聲包圍,屋檐的水落到天井里去,紅鱗魚不安地游來游去,院子里還微微散發著泥腥味。陰冷潮濕的冬雨令人極度難受,芳叔讓周淇年回房,為他燃起了暖爐。喝著熱騰騰的姜茶,周淇年突然又想起了那個話茬:“芳叔,庭蘭是一個人的名字么?”芳叔收拾爐子的動作頓了一下,沒說話。“我知道的,他一定住過這里。書架邊上是他寫的字吧,寫的真好。他也是我堂哥么,以前來主持過祭祖?”芳叔沒說話,倒是門口傳來一聲嗤笑:“你還真是小孩子,什么都好奇?!敝茕磕晏а弁?,只見周淇生捂著個竹篾編的精巧手爐立在門口。“好奇不成么?你來被嚇試試!”周淇年這下沒好氣了,他就知道這個堂哥看他不順眼,喜歡損他。“住著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敝茕可責o奈一笑。整理完爐子的芳叔突然開口:“這內院本來住的是女眷,但是后來本家的獨苗——福房嫡長公子病了,便趕了女眷遷到內院來獨住。周梓言,表字庭蘭,未及而立就病死在這間房里了。他是這屋子最后的主人。小少爺,這并非什么不可說的事情?!闭f完,向來面無表情的他居然笑了笑,只是那張滄桑的臉在爐火的映照下有些陰惻惻,皺紋猙獰。周淇年不知是怎么吃了晚飯躺到床上去的,整個下午連著傍晚都有些渾渾噩噩的。要說不害怕那是逞強,但是他可不想在周淇生面前表現出一副軟弱的樣子。不過周淇生似乎挺同情他的遭遇,吃過晚飯給了他一盞加了透明燈罩的油燈。所以我更覺得他是在故意整我,周淇年有些憤憤地想。雨還在下,落在屋檐上脆響不停,天井里的池子和水缸也發出水聲,像是可以聽見波紋一圈圈蕩開漣漪。周淇年睡不著,在大床上滾來滾去,扯著鳳頭紅穗的帳勾玩。滾到床里側的時候,他覺得有什么硌了一下他的背。他倒不甚在意,居然還哼哼唧唧學起昨晚聽到的那腔調:“隔墻花影動,疑似玉人來……”無聊得猛了,他滾了兩下,又被硌到了,這下有點疼。周淇年小孩心性又犯了,掀了墊被就用手去摳。摳了了半天摳出塊木牌來。這下不得了,湊到桌邊的油燈前看,上面端端正正用正楷漆金字寫著:族兄周氏庭蘭公諱梓言之神主。周淇年驚叫出聲,為什么周庭蘭的牌位會在床上!窗外一聲悶雷,油燈顫抖著熄滅了。風把門窗搖得吱呀響,無盡纏綿的雨聲依舊籠著這宅子。周淇年房外門廊里特意掛起的燈籠被風吹得招搖,晃出彤彤光影,透過門格窗格,映出一片扭曲的圖紋。周淇年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很響,混著風雨聲,詭異的節拍。抓著牌位的手心出汗,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院子里的哪個角落似乎又傳出了拖長調的唱腔,在風雨聲中凄厲嘶?。骸坝L戶半開……隔墻花影動,疑似玉人來……”門廊外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不真切?;蔚煤莸臒艋\被風吹走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來。黑暗中,周淇年聽見腳步聲近了,近了……然后,輕輕的叩門聲響了起來。第二章百鬼夜行輕輕的叩門聲響起,門外是周淇生的聲音:“周淇年,你怎么了?”周淇年幾乎是飛撲過去打開了房門,只見周淇生一件月白緞長衫,提著一盞幽幽的白紙燈籠,眉尖微蹙地立在門廊里。周淇年嚇了一跳,手中還抓著周庭蘭的牌位“哐”的一聲脫手落地。“你怎么……”周淇生地目光看向地上,頓了一下,自顧自笑了起來,“看來你也發現了?!?/br>“你,你別嚇我?!敝茕磕赀@下不管不顧,一把抓起他堂哥的手,可惜那只手也如那牌位般涼。周淇生把燈籠熄了了,放在門邊,一手牽著周淇年一手拾起那牌位進門。他想重新點亮那油燈,才發現油底已經耗光了,只好找出下午剩的那小半截蠟燭點起來。安撫了小堂弟,他又去關門。這下屋子里才有了種平靜的氣氛。“你早知道這床上有那東西?”周淇年理清了思緒,有些恨恨地問。周淇生沒有了一貫冷淡的表情,冬夜里眉眼溫暖了許多:“我成年的那年隨父親返鄉,住的便是這里,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沒有動它,也沒有聲張,把它放回原處了?!?/br>“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