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2
已進了佛堂,鎮國公也稱病了好些日子,今次才帶了孟濯纓和孟沂,一起進宮赴宴。 孟載侖上了馬車,就閉目養神。孟濯纓與孟沂一路無話。 三人進了宮,道上積雪已除,但難免有些濕滑。孟沂扶著父親,緩緩走著。 獨有一個孟濯纓,裹著淡褚披風,寒風中面容冷淡,不緊不慢的跟在他二人身后。 孟載侖緩緩伸出另一只空著的胳膊,咳了兩聲。 可他手臂伸了半天,也沒見她來攙扶,忍不住回頭一看,孟濯纓望著宮墻上一彎金色勾檐,似是出神。 她眼中光芒淡淡的,收斂了五六分。偏偏有一股藏都藏不住的灑脫和隨性。 孟載侖突然意識到她這種眼神的含義——這個孩子,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已經完全不在乎他這個父親了。 從余氏出事之后,她看他的眼神,有過憤怒,有過不甘,有過怨懟,有過憎惡,還有過傷懷肺腑的留戀。終于,到了今日,她眼里完全沒有他。 孟載侖垂下手臂,慢慢道了一句:“在宮里,你連做做樣子都不肯嗎?” 孟濯纓似乎看的入神,沒有回答他。 雖說是大宴群臣,但多數臣子也不敢真的和天子把酒言歡,按部就班的敬酒、飲宴。謝無咎這次也和謝中石坐在了一處,兩人隔的遠了些。謝無咎不時從喧囂熱鬧之中,抽出個空子,遙遙的敬她一杯。 燕衡每到這種場合,必定要被蓬萊縣主糾纏。今日又收了一個看不出什么模樣的皺巴巴的荷包,頗有些煩亂的回到席位上,便聽國子監幾名同僚閑話。 “方才與孟少卿清談幾句,果然見解獨到,令人耳目一新。若是來了我們國子監,每日談論學問,當真是一大妙事?!?/br> 另一人失笑:“孟少卿將來,不可限量。哪是我們這些死讀書的比得了的?你沒見,謝寺丞那樣的混不吝,都對她言聽計從嗎?其手段可見一斑?!?/br> 燕衡抬眼,恰好看見孟濯纓抿了一口酒,忽而粲然一笑。 她一展顏,似乎真連雪色與星輝都黯淡了幾分。 她眸光對著的,自然是謝無咎。 燕衡冷哼一聲,心道,身為男子,如此輕??! 正露出些許嘲諷,冷不丁孟濯纓目光落到了他臉上。燕衡臉上的表情急遽收斂,可是嘲諷收的不干凈,一個客套的假笑十分僵硬。 就算燕衡長的好,這種表情也絕對不好看,甚至還有幾分猙獰。 然后,他就看見孟濯纓忍不住笑了,露出一排白生生的牙。 笑完了,她舉起酒杯,挑眉,似笑非笑的遙遙一敬。 燕衡從未覺得如此的難堪,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滿斟一杯,正要過去找回場面,酒宴上突然起了sao動。 “姓洪的,我X你大爺!”牛侍郎鼓著胖嘟嘟的臉,氣的像只充滿了氣的河豚。 “啊呸!我大爺在江西,牛胖子你有本事你去!”另外這個姓洪的,滿臉都是紅的,一看就是喝多了。 他兩人一鬧,官員們連忙勸起來,也有小聲煽風點火的。 洪官:“老子就問你,幾時喝你家的喜酒,你惱羞成怒什么?哦,別是你那閨女,不顧廉恥的追到公堂上,鎮國公府還是不肯要她!……巴拉巴拉……” 牛侍郎渾身發抖,“??!”的大喊一聲,兩只缽盂大巴掌對準洪姓官員就捶??伤幌虿粣圻\動,根本不是人家的個兒,吃了好幾下虧以后,突然頓悟,干脆一把抱住老洪,憑借體重優勢,死死的把老洪給壓在了屁股底下。 “姓洪的,我一屁股坐死你!” 等兩人被分開,攆到陛下面前跪著的時候,已經是鼻青臉腫,半點朝廷官員的模樣也沒有了?!靶蘸榈摹边B鼻血都被“牛胖子”打出來了。 今日宮宴,天子心情不錯,看著可樂,起初沒說什么,等明了原委之后,眉峰突地一挑。 熟悉的老臣都知道,陛下這是不大滿意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李瑾慢條斯理的問:“牛卿,這一頓打,可痛快了?” 牛侍郎再三頓首:“臣大錯特錯。不該擾亂宮宴?!?/br> “嗯?”李瑾輕哼一聲,“不該擾亂宮宴?也就是說,覺得自己沒打錯?可以無故毆打同僚?” 徐相輕咳一聲:“陛下,是互毆?;ハ嘧崃藥紫?。也不是無故,有緣故的?!?/br> 牛侍郎也不吭聲了。 他就一個閨女,就是他的命。哪能讓人那么編排? 陛下怎么了?他也不能瞎認錯。 李瑾哦了一聲,又問:“緣故?是因牛小姐上庭作證一事?朕聽聞,牛家小姐換了侍女著裝,從家中偷跑出來的。牛卿,可是你不準她上堂?” 牛侍郎被天子一問,委屈上了:“臣自知此舉不妥,也有違公義??沙寂碌木褪侨蘸?,總有人拿這樁事來說閑話!這混賬,還說什么,是他二人有了私情,我女兒才拋頭露面,連顏面都不要,公然上堂……” 李瑾眼睛微瞇:“怕人說?說閑話?說什么閑話!”天子聲音微微抬高,“今日,朕宴請群臣,在座的,都是朕的肱骨,國之棟梁,難道眼中就只有風月,沒有為人的公義嗎!牛小姐上堂證言,為的是公義,豈是與孟卿的私情?!朕的臣子,難道滿腦子裝的就只是男男女女那點事嗎?” 天子之意,已是明明白白。洪姓官員嚇的瑟瑟發抖,匍匐在地,連求饒不敢。 天子當眾嘉獎,翌日太后娘娘、明妃娘娘的賞賜也送進了牛府。 牛濛語倒是淡淡的,牛侍郎反正是揚眉吐氣了,喜氣洋洋之外,也有些后怕。 “女兒呀,怪不得你說爹糊涂。真要是和孟世子做成了親,她家里那亂糟糟的一團不說,反倒還說不清楚了?!?/br> 牛濛語輕笑:“爹不是糊涂。爹是心疼女兒,關心則亂?!?/br> 她頓了頓,又問:“爹爹那日去見孟世子,她可還好?” 牛侍郎心里一突:“你問她做什么?難不成真對人家有意思?女兒啊,爹爹跟你說,她也太瘦弱了,你不能光看臉,也要看看體魄是否強健……” 牛濛語哭笑不得:“又不是人人都和爹爹一般。爹爹忘了嗎?女兒年幼時,和孟世子的meimei,常常一起玩?!?/br> 牛侍郎嘆了口氣:“那孩子,的確可惜了?!?/br> 牛濛語跟著一嘆,在父親看不見的地方,握著帕子的手都微微發抖:“是啊。想來,都怪叫人傷心?!敝缓貌惶?、不說、不想了。 她一十七歲了,從未有過如此大膽。傷了父親的心,拋頭露面的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