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蓋過所有人，嘹亮地喊：“——你還有一個jiejie！”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董洛洛震驚地看向她，田芮笑快速而清晰地說了下去：“她叫董姣姣，在你出生的前一年，你的父母為了你選擇拋棄了她，后來她被別人家收養，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缮现芩隽塑嚨?，腎臟衰竭，需要親屬才能配型——相信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也不想再來找你們?！?/br>
    董父好不容易能插話了：“那就別找??！別找??！”

    董母在一旁捂臉慟哭，過了好半天，董洛洛才緩過來：“是……是真的嗎……”他轉頭向父母求助，卻沒人敢對上他的目光。

    “是真的，”莊久霖直視他，沉冷地道，“我是她的哥哥，我們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她只有我一個親人。我已經跟醫院做過檢查，我的腎不合適，否則我們絕不會來?！?/br>
    田芮笑驚愕地看向他，一瞬噬淚：“你……你沒有告訴我……”

    莊久霖抓緊她的手，不做聲。

    董洛洛臉色青白，又是緩了一陣才說：“那……她、她現在怎么樣了？”

    “好問題，”田芮笑一聲冷笑，“可你的父母從我們進門到現在，都沒有問過?！?/br>
    董洛洛看向父母，他們卻躲閃著他的眼睛。硬的不行，董父被逼無奈，只好施軟：“我們家一直窮苦，拉扯一個娃到大累死累活，娃就要高考了，你們行行好，別影響他好不好？娃是無辜的啊……”

    田芮笑真的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他，竟一時不知道罵什么。

    “我希望你們再考慮一下，所有產生的費用都由我來負擔，”莊久霖的語氣未起波瀾，“包括剛才說的那些報酬也都會在成交那天一并付全，不會有任何拖延?！?/br>
    董洛洛還蒙在鼓里：“什么？什么費用？什么報酬？”

    一聽牽扯到兒子，董母再度發怒：“什么都沒有！他們都在瞎說！我們不需要什么報酬！你們出去——出去——”

    見她動起了手，多說無益，莊久霖拉著田芮笑就要走。田芮笑趁亂往董洛洛手里塞了張紙條，急匆匆喊：“這是我們電話，我們住在國際大酒店，309號房！309！”

    “——砰”一聲重響，兩人被趕出了門外。

    莊久霖抓著田芮笑的手下樓，走到車旁，田芮笑手上一扯讓他回身，上前抱住了他。兩人就這么抱了一會兒，田芮笑說：“別著急，明天我們還來，他們再不答應，我們就找他們親朋好友，我不信他們扛得住這個臉?！?/br>
    莊久霖竟然一笑，問：“什么時候抄了紙條寫號碼？”

    “早就抄了，上面還寫了給他們的錢，難道你沒想到會被趕出來？”田芮笑頓了頓，意識到自己先斬后奏了，“……二十萬，可以嗎？”

    莊久霖緊抱住她，她聽見他在笑。

    小縣城里最像樣的酒店，也就北京三星不到的規格。

    一回到房間，莊久霖就繼續跟進何揚那邊的消息。田芮笑坐在他身邊，無奈地嘆：“他們的態度比我想象的要惡劣很多?！?/br>
    “他們在兒子心中的形象很好，承認了就等于推翻了自己?！鼻f久霖放下手機。

    “可無論怎么樣，從今天起都不可能裝作若無其事了?！?/br>
    正說著，門鈴響了。兩人同時抬頭，鈴響第二遍時，門外的人同時發話：“請問……是剛才的哥哥jiejie嗎？我是董洛洛?！?/br>
    田芮笑過去給他開門，他已換下校服，身上的T恤透著洗衣粉的味道，就是那種，校園宿舍里的味道?！癹iejie好?！倍迓宓吐暫?。

    “看過紙條了？”她故意問。

    “沒有，紙條被我媽撕了，我記住你剛才說的房號?！?/br>
    田芮笑退后一步，放他進來。

    莊久霖坐在他目光盡處的沙發上，董洛洛本來要往前，看見他之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站得遠一些——待在這個jiejie旁邊，似乎比那邊的哥哥要安全。

    田芮笑似乎看了出來，沒有坐回莊久霖身邊，就站在他身邊，問：“怎么了？不信你爸爸mama說的，要來找我們？”

    董洛洛低下頭，緩緩道：“他們承認了，但不肯多說，也叫我不要管?！?/br>
    “你應該聽話的?！?/br>
    “……爸爸mama也是人，會對別人做錯事，但對孩子不會?！?/br>
    田芮笑雙手抱胸，往一旁看：“那要看是對哪個孩子了?！?/br>
    董洛洛當即意識到說錯了話：“對不起……我只是想說，我得尊重他們……”

    田芮笑不想為難他，問：“所以你是要來……”

    董洛洛猶豫許久，才敢開口：“jiejie，jiejie她……在哪里？”

    莊久霖答：“在北京?！?/br>
    “收養她的人家在北京？”

    莊久霖剛要點頭，田芮笑搶先說：“在河北承德，離北京不遠，我們只是去北京治療?！薄S便從腦子里揪出了一個地名。

    “噢……”董洛洛又問，“那你是？”

    田芮笑答：“她的好朋友?！?/br>
    董洛洛看了看莊久霖，又看了看那張兩米寬的雙人床，田芮笑趕緊補充：“也是……嫂子?！?/br>
    “哦，”董洛洛無心八卦，“你是說，jiejie出了車禍，需要換腎是嗎？你們能跟我證明一下她的情況嗎？”

    小孩兒倒還挺嚴謹。莊久霖早有準備，拿出了莊希未的病例和證件，向他從頭細說。當董洛洛看見莊希未的照片時，他相信了一切。

    “也就是說，如果我去醫院檢查合適，就需要動手術，把一顆腎取出來給她?！倍迓逭f。

    莊久霖點了點頭。見他面露害怕，沒人開口逼他。但莊久霖還是要說：“我會給你一筆錢，幫你付大學里所有的費用，如果你想出國讀書，我也可以幫你找很好的學校，負擔所有的費用?！?/br>
    董洛洛直視著他，問：“你很有錢？”

    莊久霖無語，田芮笑差點笑出聲。董洛洛趕緊解釋：“不是，我是說……那jiejie是不是遇到了好人，后來過得很好了……”

    屋里一陣沉默，莊久霖說了實話：“是，她從小就很快樂，很愛玩。因為調皮，我打過她；因為不愛學習，我打過她；她會趁爺爺睡著剪了爺爺的胡子，也會把爸爸的書房搞得全是墨水……我們就是她的家人，是她最親的人，所以她毫無顧忌?！?/br>
    明明他只是溫平地陳述，卻讓董洛洛感到如教導主任般嚴厲——這種感覺田芮笑不陌生。董洛洛沒敢很快接話，莊久霖最后說：“國內規定捐贈者和受捐者互不相見，我會告訴她是找到了合適的腎，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你和你父母繼續過你們的生活，她也繼續過她的，就像這過去的十八年一樣毫無瓜葛?！?/br>
    話音落下，屋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董洛洛最后說：“讓我……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