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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下,同學們拖著行李箱魚貫而入。 下車時,田芮笑收到田芮雯的照片,深圳已經入夏,她一身泳裝在海上沖浪。田芮笑無聊地回了個“靚”字,收起手機,走進校道。 田芮笑從未想過要來北方。按照家人的安排,她先到港大讀本科,再到英國讀研,回來后不是在深圳,就是在香港工作。 金融危機后持續的經濟下行讓許多企業岌岌可危,田家也被卷入其中。高考時,田芮笑如愿拿到理想的分數,卻無意中聽見父母為她赴港讀書而為難。jiejie和姐夫曾提出承擔她的學費,但田芮笑最終決定,報內地的大學。 她被燕大王牌專業通信工程所錄取,成績始終保持專業前10%。 后來,銀行抽貸成為壓垮田家的最后一根稻草,破產再無轉圜余地。所以,田芮笑作出跨考金融學研究生的決定,放棄推免名額,走進考研考場。 從入秋開始,她百日如一六點起、零點睡,脫離社交,三點一線,終于在十二月中旬做完了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數學題,舒了口氣對同學說:“考完那晚咱們干什么去?” 圣誕節前夕的那個早晨,考生們人手一本肖四,烏壓壓一片排在考場外,政治是所有人的第一門考試,也是很多人的最后一門。從第二門開始,考場上總會出現幾個因棄考而空蕩的座位。 田芮笑當然不屬于這類人,她穩cao勝券,勢如破竹,畢竟她連博士入學試題都做了高分,也在此前與心儀導師的對談中獲得認可。 政治考試她提前十分鐘停了筆,下午的英語于她而言不足掛齒,她便在腦中將數學公式溫習一遍。 交卷后,她一個人到食堂吃飯,接著拿出自己做的單詞本,看一些可能為作文加分的高級詞匯。 之后不久的某一秒,她就接到了那個帶來噩耗的電話…… “笑笑,你爸爸突發腦溢血,已經去醫院搶救了……” “笑笑,你mama暈過去了,你jiejie還在英國,明天才能趕到……” 她扔掉手里的文具袋,被剝離靈魂一般沖出學校,在出租車上買好機票,渾身發顫,卻沒有哭。 等她回到深圳,mama已經醒來。她被mama命令待在醫院陪伴爸爸,mama一個人去面對那些沒有休止的索債和謾罵。那時候她好恨自己不能再長大五歲,哪怕三歲,就能像jiejie一樣站在mama身邊對抗世界。 直到她來京時,爸爸還在昏迷當中。 落戶宿舍樓的貓咪昂首立在門前,眼睛睜得雪亮——你們這些喂飯的還知道回來! 田芮笑是第二個回到宿舍的。一進門,舍友齊苑驚喜道:“笑笑!你回來這么早!” “怕你寂寞,來陪你咯?!碧镘切︵僮鞗_她晃腦袋,然后看了看干凈整潔的宿舍,表揚道:“哎呀媽呀,你老勤快了,地兒整干凈了都?!?/br> 齊苑每次都受不了她這出:“田芮笑,你別學我,不然人家也學你臺灣腔哦?!?/br> “是南普!”她每次都很執著。 齊苑于一周前返校,她拿到了一個不錯的考研初試成績,提早回校準備復試。 齊苑是一號床,田芮笑二號床。三號床過了推免之后就瘋狂浪去了,上一次出現在朋友圈,是在土耳其看熱氣球;四號床是宿舍里唯一一個找工作的,現在正在單位實習。 齊苑感嘆:“大四就是這樣了,各忙各的,人總是聚不齊?!?/br> 田芮笑捏了捏她愁苦的臉:“只要大家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聚不齊我也愿意?!?/br> “還是笑笑會說!”齊苑抱了抱她,聲音隨即一沉,“那,你打算……” “好啊你田芮笑,到了也不回我微信!” 田芮笑和齊苑一同回頭,門口斜靠著一個窈窕的身姿,聲音尖銳,臉上卻泛著笑意。 田芮笑示意桌上連著充電器的手機:“沒電了,充著呢?!?/br> 蔣純扭著一副美胯走進來:“趕緊的,我和方也餓死了都?!?/br> 拿上手機,跟齊苑道別,田芮笑挽著蔣純的胳膊下了樓。 方也站在老地方——宿舍樓路口等她們,一碰頭蔣純就問:“吃什么?” 方也下巴一抬:“東門川菜館炒個菜唄?!?/br> “咱第一頓就這么寒磣???” “那不正好配咱仨寒磣的身份嗎?” 蔣純拉著田芮笑走了:“你自己寒磣,我和笑笑獨自美麗?!?/br> 方也笑了,不愧是籃球校隊的,長腿邁了兩步就追上了她們。 蔣純是田芮笑隔壁專業電氣工程的,大一時兩個班一塊上高數,在烏泱泱一片男生的教室里,兩位美女一眼對上,一拍即合,從此形影不離。兩位姐妹花走的風格完全不同,田芮笑是日系小甜心,而蔣純偏愛歐美風,妝面頗顯凌厲。 方也在辯論場上和田芮笑“不打不相識”,后來竟混成了好“閨蜜”,扯上蔣純成了鐵三角。 仨人決定去吃一頓不寒磣的火鍋。 此前在微信群里,田芮笑已經說過在內蒙遇見莊久霖,后來又發現他是莊希未哥哥的事,一些細節留到見面時補充。等她說完,蔣純問:“你給阿姨送的什么圍巾?” 田芮笑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就AE啊,和這條同款不同色?!?/br> “哇靠,那他還得也太夸張了吧?!?/br> “我覺得更像是為了省事,”田芮笑真心實意,“大概率是他讓下屬去買的,他那么不愛說話,應該只讓他看著辦,你說說要是你,又摸不清老板喜好,是不是買一條最貴最受歡迎的不會出錯?” 蔣純挑眉,湊近她:“這么費功夫分析,一條圍巾就把你收買了?” 田芮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我就順著你說的?!?/br> “別人老說你要求高所以找不著對象,這回真有個頂配的來了,”蔣純頭頭是道,“浦越少當家,這個男人倒貼不虧??!你又認識他meimei,豈不是近水樓臺?” 田芮笑一愣一愣的:“什么啊,你這轉得猝不及防的……” 方也的重點則在于:“這男的不錯啊,先微服私訪去做慈善,平時上下班還開自己最便宜的車,這年頭這樣的老板真不多了?!?/br> 蔣純一聽更來勁兒了:“你聽聽,連方毒舌都開始夸人了,說明你是真的可以下手了?!?/br> “我只是覺得,進教科書的大佬突然出現在身邊太神奇了,”田芮笑的心跳莫名有點亂,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你們畢設做得怎么樣了?” 這個對于畢業生苦大仇深的問題成功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對導師、實驗、論文的吐槽一直持續到吃飯結束。 走回學校的路上,方也終于問:“你們倆現在準備干什么?田芮笑你要準備春招嗎?還有你——”他看向蔣純,十分頭痛:“你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