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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白飯的祿蠹,咳。搞不懂官家封他這些虛銜有何用?當前不是探究的好時刻。冠禮結束,還得再拜告于宗廟先祖。這回聶氏大家長的圣人在,領頭者自不再是聶昕之了。郁容跟著一眾聶家子弟行拜跪禮,對著聶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心情仍是微妙,一言難盡得很。“匙兒哥哥,匙兒哥哥——”冠禮結束不多久,一行人尚未走出宗廟,郁容就聽到盞兒咋咋呼呼的嗓音響起。“徐老頭給大兄打死啦!”郁容先是一愣,倏而反應過來,盞兒說的徐老頭是那位退休了的司天鑒老大人,當即心臟一緊:“發生了什么事?兄長他怎么會……”那位老大人,這幾天有過短暫接觸,感覺是個挺不錯的老者。且不談其本事吧,卜筮之類,他不好說真與假;只道其人,與這個時代那些身處高位的老者,卻是與眾不同。言談舉止頗是風趣,有些“老頑童”的樣子,就這一點而言,真真不像是執掌司天鑒數十年的大官兼“高人”。盞兒搖頭晃腦:“我看到大兄攔著徐老頭問話,徐老頭不知說了啥,大兄怒目切齒,老頭就倒地啦?!?/br>郁容剛要邁開的腳步微頓,盡管心里擔心著老大人的情況,仍是有幾分哭笑不得——這個小鬼,話里的水分也太多了吧,他還真當兄長打了老大人呢!問盞兒肯定得不到確切消息,郁容不再磨蹭,順著對方的指示,趕忙跑去找兄長與老大人了。便是腳步匆匆,拐過一道回廊,穿過小門,一眼看到聶昕之面無表情地站在樹下。另有盤子幾個孩子在。靠著樹根,是雙目緊閉的老頭。一名護衛好像正在為其驗查情況。郁容愈發加快腳下速度,大步走了十數步,來到聶昕之跟前:“徐大人怎么了?”聶昕之回以兩個字:“不知?!?/br>郁容默了默,轉而道:“不如我給看看?”護衛主動讓開了位置,回了一聲:“徐大人鼻息尚存?!?/br>郁容頓時松了口氣,仍不敢掉以輕心,低身給老大人切脈,同時不忘觀察其氣色。脈搏從容和緩,節律整齊有力……從脈象看,不能再健康了。再觀其面,氣色紅潤,皮rou飽滿,連皺紋都沒多少,比這個時代同齡老者,起碼年輕十歲的感覺。怎么看都不像有病的樣子。郁容也真的沒診出這老大人有什么毛病。再看老頭確實“昏迷不醒”,這……郁容對自個兒的醫術頗有幾分自信的,可眼前這種狀況是怎么回事?總不會是老大人瞌睡突然來了直接躺倒睡了……誒?“徐卿這是怎么了?”圣人的聲音這時在不遠響起。“大兄給嚇昏的?!北K兒嗓音響亮。郁容黑線,遂是起身,朝圣人見禮,稍有猶疑,便斟酌了說辭,道:“徐老約莫是體力不支,今天日頭有些烈,興許曬久了,一時便有些吃不消?!?/br>圣人關切問:“可有大礙?”郁容微微搖頭:“并無。休息一會兒,多喝些水便沒事了?!?/br>當然沒事啦,他出于謹慎,查不出老頭的病癥,就讓系統鑒定了一下……好麼,老人家玩“仙人跳”呢,裝昏的。圣人聞言舒了口氣,轉而偏頭看向一直做背景板的聶昕之,道:“勺子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徐卿年邁體衰,你跟人家計較個啥?”郁容有些無語。徐老大人明明是不服老的性子,官家當人面說“年邁體衰”的,這不是直戳人家心窩窩嗎?聶昕之沒吭聲。圣人又道:“既然是勺子你嚇的,趕緊將徐卿背上馬車吧?!?/br>郁容禁不住想替兄長辯解一句,張嘴還沒發出聲,便見官家悄悄比劃了下噤聲的手勢,瞬時闔緊了嘴。聶昕之也沒推辭,提袋子似的提起老大人的衣服。圣人趕忙表示:“哎,勺子你手上注意些,別勒著徐卿了?!?/br>郁容默默地看著兄長扛起了老大人,心里莫名覺著欣慰:雖說,之前總覺得這家伙抱自己時,跟扛麻袋似的,對比眼前這場景,自己的待遇明顯好多了,堪稱是貴賓級了。“是不是覺著疑惑?”圣人的問話,打斷了郁容的浮想:“陛下的意思?”圣人嘆息:“徐卿眼看到了杖國之年,還是愛玩裝病這一套?!?/br>郁容汗顏,感情老大人這不是第一回唬人了?“不過也是勺子過了分?!笔ト死^續說明,“老逮著徐卿給算日子,徐卿大概是給煩怕了?!?/br>郁容不由覺得意外:“兄長他要算什么日子?”圣人道:“和匙兒你的契禮啊?!?/br>郁容頓了頓,少間,翼翼小心地問:“司天鑒好像一直沒給算?”圣人點頭又搖頭:“算是算了,徐卿直說時辰沒到,過個一兩年再說?!?/br>郁容恍悟:“原來是這樣嗎?”圣人接著說:“再過一兩年,勺子都三十出頭了,可不著急死了嗎,這不一逮著空閑,便尋徐卿非要算個好日子,限定最晚不能遲于臘月,偏偏徐卿也是個固執的,怎么也不肯松口?!?/br>郁容聽罷,一時無言以對。所以,兄長今兒又堵著老大人逼問吉日,結果老大人被“逼”急了干脆用上了老套路,裝病“昏”過去。“兄長?!?/br>到了宗廟不遠,臨時歇腳的院所,郁容想起官家說的話,便與聶昕之說道:“徐老既是不愿再算日子,你就別總煩擾人家了?!?/br>聶昕之眼瞼半垂,不置可否地應了聲。莫名覺得這一聲帶了些委屈,郁容遂破功失笑了,好聲好氣地安撫:“當然啦,徐老裝昏這一招太無賴了,到底是老人家,兄長就讓這一回有何妨?”聶昕之再度“嗯”了一下。郁容笑意更深,心知這男人最介意的。絕不是徐老頭裝病“陷害”他一事,便是歪了歪頭,思考了少刻,溫聲再出言:“契禮一事……我都拜了兄長你家的宗廟,何必著急一時?!?/br>聶昕之不作聲了。郁容見狀,眼珠一轉,道:“若兄長真著急,那就不管什么吉日良辰了,待我去往西琴歸回,便簡單辦一場契禮如何?”聶昕之抬手,在年輕大夫含笑的眉眼上輕撫,淺聲道:“不能簡單,要盛大?!?/br>郁容默然,遂無奈一笑:“盛大就盛大吧,我的意思是,好日子多的是,不一定非得讓司天鑒算?!?/br>聶昕之垂下眼,忽而起身,道:“我這便找徐老提點?!?/br>郁容:“……”兄長這又是犯什么軸?跟徐老頭杠上了?算了。隨他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