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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于色的——悄悄地舒了口氣,有些心不在焉,隨意地掃了一眼折子上密密麻麻的楷體字。倏地瞪大眼,無意識地往后翻看,郁容消化了好半天,陡然明白這金冊是何物了。上面記錄著聶昕之的家當。比如,在京畿地區哪幾個地方有哪幾座莊院,每個莊院占地多大、作何用途;又如在河西一帶哪些地方有幾個馬場,每個馬場主要圈養什么品種的馬駒;或者在乾江兩岸某些城郊有多少畝良田,良田之外還有多少山坡;諸如,王府的庫房里有幾箱黃金、幾箱白銀,密室里有哪些奇珍異寶……郁容簡直看呆了。第一反應是好有錢!好有錢??!舉例:他之前在系統商城淘到了百斤的乳香,就覺得比中了頭彩還興奮,然而在這一位家中,某個庫房里竟有乳香數百斤;再如,當初這人送了一匣子珍珠,他覺得超級壕氣,結果人家密室里,另有一整箱子的同一類珍珠。還有什么和闐寶玉制成的三尺馬俑好幾具,南海極品珊瑚樹有數件,外族進獻的火浣布堆積了半間庫房……等等。樣樣堪稱稀世之珍。郁容的第二反應就是,昕之兄該不會是個超級大貪官,國庫別給搬空了吧?——說好的“紀委”呢?貪墨什么,不過是玩笑。只是,這個男人手握十數萬兵權,又有這么、這么、這么多的錢財,圣人躺在龍床上真能睡得安穩嗎?……扯遠了。震驚著震驚著,郁容不知不覺地翻完了整本金冊,心里被震得麻木了,腦子一時沒轉過彎,隨手又拿起了那一疊紙張。原來是契書,包括房產、田地、商鋪等等……翻到一半,郁容倏地頓住了手,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對,懵忡了好一會兒,不太敢確定地看向男人:“昕之兄,你將這些拿給我看,是為何意?”這些恐怕是其全部的身家財產了吧?昕之兄應該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聶昕之反問:“可歡喜?”郁容表情木然,沒有回答……因為腦子空白,不知該作怎樣的反應。聶昕之伸手在愣神之人的發上輕撫了撫,神色淡淡,卻好似溫柔,仿佛帶著笑意:“此先是我失禮了,”微頓了頓,話鋒一轉,“若是歡喜,這些便交予你了?!?/br>所以,這本金冊即是聘書了?啊呸!聘書是男方給女方的,他又不是女人。再則,沒哪個人會把全部身家寫在聘書上。思緒跑馬到沒邊了,郁容不由自主地想道:難怪圣人覺得安心,這家伙意志力也太差了吧,一遇到“美色“簡直跟昏了頭似的,就這么大喇喇地把全部家當送出去了,這種人真要當上了皇帝,絕對會為“美色”變成烽火戲諸侯的昏君!郁容囧囧地回過神,被自己的想法給“雷”倒了。美色什么的,他真是腦抽了……估計是被這男人的壕氣給震傻了。默默地收拾好金冊與契書,郁容合上木匣,看向等待他答復的男人:“財不露白……昕之兄?!?/br>聶昕之渾然不在意:“不過是身外之物?!?/br>郁容:“……”說得好輕松的樣子,有本事把這些身外之物送給……郁容立刻掰正思想——誠懇地說,他也不過是個俗人,這般巨額的財富擺在面前,難免有些心旌搖曳——什么東西該要,什么東西不能要,他腦子清明得很。“昕之兄的美意,郁容心領了?!北贿@么多的錢震了震,郁容莫名覺得心情松快了,糾纏了他一整夜的愁悶悄無聲息地煙消云散了,“我卻不能接受?!?/br>聶昕之默然。彼此心知肚明,所謂“不能接受”的,并非指的——或者說,不單單代指——代表無數金銀財寶的金冊與契書。郁容抬目,與男人的視線對上了,輕柔地開口:“能與昕之兄相識相交,是郁容之幸,卻不敢再強求更多?!?/br>“如何不敢?”郁容想了想,感覺不好說得太直接,遂是腦子一抽,脫口而出:“我還未成年?!?/br>又一次狠狠地雷了自己一把。聶昕之卻像是愣住了,片時,嗓音微低:“你還小?!笔种冈谏倌甏蠓虻难劢欠髀远^。郁容本能地眨了眨眼。“我送你回家罷?!?/br>“……哦?!?/br>·流光瞬息。細雨綿綿,郁容站在檐廊之下,望著柵欄外的桃枝——今年桃花開得早,卻是經不住風吹雨打,滿樹紅才剛綻放便已然凋謝,零落成泥。樹椏枝頭唯余三兩殘粉。莫名其妙就憶起了,長在荷蟄小院里的幾株桃樹,想是花已開過早便謝了。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間小院的主人。從立春至驚蟄,再過數日,便是雨水了……自那日一別,距今已有一月有余。聶昕之送他回了青簾,其后便再沒出現過了。郁容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明明不愿給那男人想要的,卻在久別之后,忍不住又有些掛念對方。便認真地反省,他覺得自己好像快彎了——好吧,應該是打一開始便不那么直——故而,對昕之兄的想法,沒有多少排斥或惡心。可真讓他接受吧,總有些猶豫:會顧慮兩人的身份之別,和單純做朋友時不一樣,一些現實問題無法忽略;或者腦洞大開,想到兩人在一起后,世俗如何不能忍,被迫分開……咳。說到底,談不上喜歡,這般心思浮動,大概是……春天來了。郁容扶額,暗道自己真是太閑了——他還未成年呢,居然就考慮到后半輩子的事情了。“先生,”明哥兒的嗓音適時響起,“地里的藥材生芽了?!?/br>郁容斂回神,有些驚喜:“我去看看?!?/br>當即拋開亂七八糟的想法,去谷倉拿了斗笠與蓑衣,趕往后院。仿佛一夜之間,播種著白術與桔梗的兩塊地,嫩芽一個個破土而出。出芽率相當不錯,差不多在五成左右,想必這一兩天會有更多的種子生芽。挨次地查看了一遍芽苗的情況,郁容不由得放松了心情,卻見雨勢越來越大,不經意地蹙了蹙眉。轉而去叫了啞叔,兩人拿著鐵鍬、鋤頭,忙在地里開起了溝。這邊地勢挺高的,可萬一雨水不停,多少會有些積水,剛出芽的藥材泡太多水,可能會爛根。頂著風雨,努力揮舞著鋤頭,郁容覺得一點兒也不稱手——這是當然了,開溝原就該用鍬,可惜家里只有一把,想要多申請些農具非得他轉為“主戶”之后才可——尋思著等雨停了,立即去找李家兄弟幫忙,春播時節即將到來,地里的事越來越多了,靠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