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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的人不少,但看上去狀態都比賀卿本人要好得多。尤其是她雙眼下那一抹青黑之色,更讓顧錚忍不住皺眉,這是幾日沒睡了? “沒辦法,”賀卿頭也不抬,連客套話都沒空說,“我這里人雖然多,懂得這些東西的卻少。既然起了頭,少不得我多擔待些,等上了正軌,對外招幾個士子,想來就會好得多?!?/br> 顧錚不是個心軟的人,但見她如此廢寢忘食,也不免有些震撼之意。 他摸著下巴想了想,道,“真師若不介意,臣如今正在休假,倒是可以過來搭把手?!?/br> 賀卿自然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答應了。而顧錚不愧是顧錚,能夠聞名海內,才華能力自然都是上上之選,有她分憂,兩人事事商量著來,進度快了何止一倍? 最后,兩人就只在除夕和元旦休息了兩日,其他時間加班加點,最終將這兩份報紙都趕了出來。 捧著第一份散發著墨香的報紙,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生出了幾分興奮之感。 不過熬了這么久,到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是極限了。賀卿確定了沒問題,交代下面的人盯著,甚至沒來得及回宮,就在這邊的房間里睡了個昏天黑地。 顧錚其實也很累,但他作為朝廷重臣,早就習慣了高強度的批閱奏折的工作,論起來跟審稿也沒什么分別,所以精神上倒是還好。從報社出來之后,他并未立刻回家,而是沿著街道慢慢往前走,整理自己的思路。 這一天已經是初十,元宵還未到,但是街上已經張燈結彩,熱鬧非常。天氣很好,是冬日里難得的晴天。小孩子們在街上奔跑大鬧,人家里炊煙四起,食香裊裊。 顧錚走在這夕陽晚照之中,卻無心賞景,腦子里轉著的,都是那位乍一看似乎并不起眼,細細看來卻怎么都看不透的“無上慧如真師”。 作者有話要說: 抓蟲 ☆、第30章 大膽念頭 一年到頭就這么幾天清閑的日子, 顧錚放著好好的假不休, 特意跑到報社里來幫忙, 固然是因為對這件事抱著很大的興趣,更大的原因, 卻還在主持這件事的人。 一開始賀卿問他那個重物落地的問題時,顧錚并沒有太過在意,只以為是她閑著無事胡思亂想。 但越是深究這個問題,就越是覺得其中暗藏天地至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說得出來的。 后來他對賀卿提起自己思索驗證之后所得的答案時,雖說的內容已經超越這個時代許多人的想象了,即便是讀書人也未見得全然能夠接受,可賀卿面上卻沒有多少驚訝之色, 好像那些結論都是理所當然。 顧錚一向敏銳,那時就已經對賀卿起了疑心。 不過說到底不是多大的事,也沒有深入追究的必要, 所以他就暫且將此事放下了。只是賀卿又是寫書, 又是要辦報紙, 哪一件行事都不像普通后宮女子, 由不得顧錚不在意。 當時賀卿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提出了“科學”這個詞,就像是這一門學科早已存在于她的腦海之中。 顧錚對這位全然不像個皇室公主的無上真師,以及她腦海中的那些新鮮東西十分感興趣, 這才能夠撥冗前來,在賀卿身邊仔細觀察她。 也不能說賀卿不謹慎,但她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至少在顧錚這種狡猾的狐貍面前,幾乎無法掩飾自己的異常。所以這么一段時間接觸下來,顧錚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測。 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顧錚心中,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歡欣鼓舞了。 對顧錚來說,這個時代能夠說話的人太少,能夠跟得上自己思想的人更少。 雖然他享受這種獨自探索前路、深究天人之理的過程,但偶爾也會想要找個人說說話,交流自身所得。 但談詩論文還好,一旦說到那些可以稱得上離經叛道的,大多數人不會贊同的想法,便總免不了引來一發規勸,叫他不要為這種歪門邪道的事移了性情。 年紀越長,越是將本真的自己深埋起來,變成那個世俗眼光之中最完美的顧錚,他以為自己已經將那些念頭都放下了。 如今發現這世間真有這么一個人,能夠懂得自己的所思所想,甚至知道得比自己還多,他心里卻像是忽然打開了一扇門。原本以為走到盡頭的路,又有了新的征程。 令人振奮。 所以對賀卿要做的這件事,其實顧錚并不十分看好,但他卻愿意盡一份力,讓她把事情辦得更漂亮些。 而且細細思量,對顧錚而言比較艱難的事,從賀卿的角度卻未必如此。讀書求學,歸根結底不過是那句話: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所以一切能夠幫助自己做官的學問,才能稱之為顯學。 顧錚固然可以依靠自己權臣的身份,讓天下士子對這門新學科趨之若鶩,興盛一時。但其實細究起來,賀卿身為公主的身份,比他更適合做這些事。 即便是不得寵的公主,她也代表了皇室。 而古往今來,世間之事總脫不出那八個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顧錚的腳步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附近正好有一座石橋,上面雕刻了數量不少的石獅子,這會兒正有人用緞帶彩綢妝點這些石獅子,引得不少人聚過來看熱鬧。人群吵嚷喧鬧的聲音遠遠傳過來,顧錚轉頭四顧,見四處都是安居樂業的模樣,不由輕輕搖了搖頭,暗道莫不是瘋了。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腦子里甚至冒出過一個非常大膽的念頭:若是賀卿能夠左右乃至執掌朝政,只怕天下人都要學這“科學”。 他又不免想到之前賀卿做過的那些事,說起來,她跟其他爭權奪勢的人多少有點不同,看重的好像并非權勢,而是通過權勢能夠做到的事。這一點尤為難得,因為即便是許多朝中重臣,也未見得能看清楚。 但是在清醒過來的瞬間,這個念頭便立刻被顧錚自己剔除了。 這種想法太危險了,與他一貫的政治主張完全相悖,根本不能多想。 再怎么可惜,也不能因為她而影響自己的大計。顧錚摒除雜念,重新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之后,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氣,重新邁開步子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