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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穿著樸素的黑色棉麻外套,褲子也是最普通的款式,但是他的皮帶是兩個月前的最新款,價格不貴,造型很奇特。這條皮帶選自一個女人的手,這個女人自認有點品味,但眼光一般。被害者脖子上和右手無名指上的形狀相似的痕跡,屬于這個女人,是同款的情侶戒指和項鏈?!?/br>任舒芷慢慢地睜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背上有一道吻痕,脖子后面也有一道吻痕,從顏色深淺而言,脖子上的是一周之內留下的。同樣的留吻痕的習慣,造成印記相同,這是同一個女人留下的。妓女不會送皮帶,所以不是妓女,只能是女朋友?!?/br>話說到這里,這個俊美冷淡的教授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卻又無比殘酷地說道:“你的哥哥有個女朋友,涉及談婚論嫁。對方三十歲以上,很急著想結婚,藍領階層。你哥哥在最近一周和對方分手,兩人應當鬧得不愉快?!?/br>說到最后,他轉首看向一旁,笑意更盛:“譚同學,我說的對嗎?”譚陽軒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的老同學,良久,才不停地點頭:“對!今天早上剛查出來,李忠有個前女友,在附近的工廠上班,今年三十一歲,兩人之前差點談婚論嫁,于五天前分手。因為……”“因為李忠要那個女人打胎?!毖握軐⒀坨R推上鼻梁,微笑道,他目光淡靜,笑容和煦,但藏在鏡片后的眸子卻沒有一點溫度,用最淡漠的目光隨意地掃著那個呆滯住的女人。至此,這一場戲全部結束!在任何一場群戲中,總得有主次之分。這場戲里,薛嘉哲就是徹頭徹尾的主角,因此容栩的表現至關重要,能不能調動起氣氛,讓觀眾們融入其中,柏錫文和任舒芷的表現并不重要,容栩才是關鍵。然而這場戲結束之后,化妝師立刻進入片場幫忙補妝,袁導卻一聲不吭地重復播放視頻。他看了整整五遍,等到最后,才輕輕地嘆了一聲氣,抬頭說道:“任舒芷補個鏡頭,這一條過!”這句話傳入容栩耳中,他詫異地抬起頭,看向袁導。與此同時,柏錫文馬齊也驚訝地看著袁導,任舒芷則無奈地點點頭,準備重拍。與袁導合作不過三天,容栩卻知道,這位導演熱衷于長鏡頭。和許多瘋狂的藝術導演相比,袁導的長鏡頭并不長,最多的也只有四五分鐘,不像有些追求藝術的導演,他們的長鏡頭甚至能達到四五十分鐘,從不切換。但是,袁導很有原則,說是長鏡頭那就是長鏡頭,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地那種以一個鏡頭拍下來的標準長鏡頭,但大家對戲的時候絕對不會中斷,會從頭演到尾。可這次,袁導破例了,他沒有再讓所有人陪著任舒芷再拍一遍,只讓任舒芷自己重拍。等到任舒芷滴著眼藥水重拍結束之后,袁導抱怨地訓斥著:“哭,你會哭嗎?不是借著眼藥水來哭,是真的哭!人家容栩和柏錫文拍得那么好,你就怎么都哭不出來,差點浪費了一個好鏡頭!”于是容栩終于明白,原來第二次拍到任舒芷的特寫時,任舒芷的眼睛里根本沒什么眼淚!因為眼藥水都流光了,所以第二遍特寫的時候,任舒芷幾乎是在干嚎。隔得遠可能人眼看不清楚,畢竟她的臉上都是眼藥水,看不出來眼眶里到底有沒有眼淚,但攝像機卻能捕捉得一清二楚。被袁導如此訓斥著,任舒芷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但畢竟導演為大,她干笑著接受了袁導的建議。到晚上時,任舒芷還提議一起聚餐。“我進劇組的時候有些晚,大家都沒有吃過一頓飯。今天我請客,請所有人去旁邊的得越居吃一頓,大家不用和我客氣?!?/br>在劇組里,任舒芷向來熱情大方,她這樣說了又定下了桌子,所有人都高高興興地往得越居而去。因為是歌手,任舒芷并沒有喝酒,只喝了果汁。餐桌上,除她以外,所有人都嘗了點酒。喝得不多,但總歸是喝了,連容栩都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酒過三巡時,羅茜從助理那一桌走過來,悄悄地問容栩:“小栩,這個任舒芷到底葫蘆里賣得什么藥啊,突然請大家吃飯……我總感覺怪怪的?!?/br>聞言,容栩心中微怔,思索片刻,他笑道:“或許她是想補償一下,這幾天老是NG的事情?”明星請客吃飯這種事雖然不是天天有,但容栩以前也做過好幾次,這很正常,沒什么值得懷疑的,無非就是為了和劇組人員打好關系。但羅茜卻皺著眉頭,輕聲說道:“我總覺得怪怪的……”話是這樣說,但這一次,羅茜的女人第六感似乎并沒有發揮奇效。劇組眾人吃完飯后,一起散步回酒店。酒店就在影視城旁邊,治安還算不錯,容栩和羅茜走到隊伍的前列,遠遠的還能聽見任舒芷和袁導說笑的聲音。袁導此刻不停地哈哈大笑,哪里有早上訓斥任舒芷的模樣。聽著他們的笑聲,少年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大概明白了任舒芷此舉的用意。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華夏的古話說得總是有道理的。很快,容栩在第一批隊伍里上了電梯。和羅茜道別之后,他就獨自一人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明亮閃耀的燈光照亮了整個狹長的走廊,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任何人的腳步聲都幾不可聞。兩邊的房門都緊緊閉著,容栩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噠噠、噠噠——他的房間在一個拐角的旁邊,原本是在走廊盡頭的,但迷信的羅茜卻堅持要求給容栩換房間,絕對不能在走廊盡頭,于是就換到了這一間。一邊走著,容栩一邊從口袋里拿出房門卡,腦海中浮現起第二天要演的戲份來。那仍舊是一場室內戲,在薛嘉哲的辦公室里進行。在那里,譚陽軒給薛嘉哲帶來了最新的現場照片,薛嘉哲終于決定去那個死者被吊起來的廣場勘察。這場戲看似很簡單,但事實上,從頭到尾,容栩都必須演出薛嘉哲的兩面性。這個人所分析的一切,矛頭都指向自己。他明明知道是自己殺了這些人,可他卻從未有一絲動容,他好像站在旁邊,置之度外地看待著整件事,看待這些被他殺害的被害者,看待那個冷血無情的自己。所以明天最重要的這場戲,容栩需要表現出薛嘉哲藏在骨子里的冷漠。他可以從一些小細節上體現,也可以從與譚陽軒說話的語氣中體現,比如說從頭到尾沒有給譚陽軒倒過一杯熱水,又比如說……“噠——”腳步聲戛然而止。少年忽然穿過了這個拐角,終于看到了那個站在房間門口,安靜等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