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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劉喬睿還沒走開,不知道在背后做什么。剛剛聶榮那一句“師傅”叫得他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他以前是不屑喊他師傅的,后來也是真的心服口服才高興了偶爾喊一聲小師傅,但是,現在這種被人搶走什么東西似的的感覺是怎么回事?“畫畫的時候最好不要聽音樂,你這一筆顏料調多久了?和稀泥呢?”劉喬睿不知何時蹲了下來,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杜臨一看調色盤,剛才好好的顏色,現在都被他劃拉成一片臟灰色,他本來就是在走神,此刻被劉喬睿點破,有點不自在。他索性拿起調色盤和水桶起身,面對著劉喬睿嬉笑一聲:“你怎么在這,我剛剛想刷調色盤來著?!?/br>言罷也不管他答什么,轉身就朝水房走去。這個點大部分人剛進入狀態,水房里沒人,杜臨擰開水龍頭讓水沖刷著調色盤,自己繼續發呆。還記得去年,陸森剛從外地回來,臨走前給他布置了大堆的作業,他沒完成,躲在水房里不敢出去,還順帶連劉喬睿的調色盤一塊刷了,那時候他好像說過一句話。……“……有你這樣的么,有事說事啊,朋友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br>“朋友?”“……什么意思?……我們難道不是朋友?”被劉喬睿不置可否的表情傷到了,杜臨有點來氣:“你這人怎么這樣啊……”說完這句杜臨也不知道再說什么了,略帶點委屈地看著劉喬睿,后者大概被他怨念的眼神給刺激到了,劉喬睿不尷不尬地笑了一下,伸手拍杜臨的肩膀:“那什么,逗你玩呢?!?/br>“是嗎?”杜臨有點懷疑。劉喬睿摸了下鼻子,爽快地笑道:“怎么不是,男人交朋友還用跟女孩子似地成天掛嘴邊么?!?/br>……那j□j裸的敷衍,當時他怎么就看不到呢,那時候劉喬??隙ㄔ谙?,這有什么好糾結的。杜臨盯著被水流沖開的顏料,心里也亂成了一片漿糊。他想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這么不爽劉喬睿。第九章十月一照例出門寫生的日子,馮靜帶著學生去那個萬年不變的懷柔山區,杜臨去年已經跟著去過一次了,吃得還可以,就像許暢當時說的,第一頓和最后一頓飯總是好的,那時候感到新鮮,現在想想,不去也罷。馮靜可不饒他,怎么能因他一人破壞紀律,可是杜臨是真不想去,那破旮旯縫,他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去年出去寫生的時候,劉喬睿還沒進畫室,不太了解情況,所以他在馮靜的勸說下,答應了帶隊,于是國定假日期間,馮靜給其他代課老師放了假,帶著劉喬睿和另一個幫忙的熟人一塊照看隊伍,寫生么,等于放羊,不需要那么多老師的,這樣也省了一筆代課費。他每年都是這樣,去年是把許暢拐來,今年是劉喬睿。最后杜臨還是不情不愿地跟著上車了,總不好讓一車人干巴巴地等他自己,人不到齊車不開,馮靜這招夠毒。這輛車的司機師傅開車跟喝醉了似的,一路上忽快忽慢,東閃西躲,車上的幾個同學都面露菜色,其中一個已經忍不住拿出準備好的塑料袋吐了起來。杜臨忍耐著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在后座閉目養神,路上顛簸了三個多小時,終于到了。他一下車就跑到路邊上狂吐,早飯沒吃,吐的都是酸水。一只手在他背后拍了拍,視線里出現一瓶水,杜臨想也不想地接過就喝。“這是怎么呢,還暈車啊?!甭櫂s拿著瓶蓋看著他說。他們倆好幾天不說話,杜臨是忘了這茬了,也沒刻意找她,而聶榮是那幾天跟宿舍新來的一個女孩兒聊上了,兩人打得火熱。“嗯,司機開車不穩,可把我難受死了?!倍排R皺著眉頭說。聶榮拿著瓶蓋擰上杜臨手中的瓶子,幫他提起腳邊的工具箱,說:“走吧?!?/br>劉喬睿正在前面點名,見他倆過來,點點頭,在紙上勾了幾筆。清點好人數,就開始分配宿舍,安頓好學生,他和另一個代課老師帶了行李一塊去找馮靜。老師們向來不和學生一塊住。杜臨原本就不想來,來了又遭罪,他眼望著長長的大通鋪,心眼里一陣煩。他褲子上剛剛沾了點污穢,想清洗一下都是麻煩事。晚飯是聶榮帶回來的,跟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女生,是剛來的新生,湖南人,長得很卡哇伊,個子不高,笑起來眉眼彎彎,臉上化了淡妝。杜臨跟她點點頭算是招呼了,他胃里不舒服,隨便吃了幾口飯,就早早躺下了。第二天一大早集合,先去農戶家的臨時食堂吃早飯,他胃口不好,喝了兩口稀飯就丟下了筷子,聶榮笑嘻嘻地把他的腐乳夾走一塊,他索性把雞蛋也讓給她。山里的溫度反差很大,中午還是極熱的,他穿著畫室里發的白色短袖襯衫,百無聊賴地靠在一塊石頭上畫風景速寫。此時人都去吃午飯了,丟下一堆畫材在荒郊野地里,他懶得過去吃,正好幫忙看東西。瞇起眼睛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劉喬睿遠遠地走來,他手里拿了一瓶礦泉水,邊走邊喝,身上穿了件格子衫,最上面的扣子是敞開的。“沒去吃飯?”距離他一步遠的時候,劉喬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閑閑地問。“嗯,再畫一會?!倍排R拿著橡皮一點點擦效果。“我看看你畫的?!眲填P了揚下巴。杜臨把速寫夾反過來給他看。劉喬睿瞇著眼睛遠看近看了一下,一點頭:“不錯,有進步,下次注意虛線的運用,不要全都是實線,還有,透視也注意一點?!?/br>“我一動筆就忍不住全都要畫出來?!闭疹櫜坏教搶?,杜臨也一直很苦惱。“你想畫得面面俱到,其實沒必要,一幅畫是需要對比關系的,通過對比才能成畫,面面俱到等于面面不到,你得抓住一個重點,就像色彩里的主體物,”劉喬睿搭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指了他一下,“這都是剛開始學畫的時候老師都會講到的理論知識,你一直都不注意的?!?/br>沒錯,當初馮靜就差沒擰著他的耳朵喊“注意虛實、注意冷暖、注意對比”了,可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想當初聯考前,杜臨只不過隨口嘀咕了一句“什么是冷暖”,被馮靜聽見了,把他氣個半死,劉喬睿當時也是很無語。想多了都是淚,算了,今年要加把勁。“去吃飯吧,待會可能就沒吃的了?!眲填Uf著掏出打火機點了根煙。“嗯,那我先過去了?!倍排R放下速寫夾,收好東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