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顏值經濟的時代，說下次訂餐要寫個備注，要求長腿帥哥來送。她又笑吟吟地掏出手機，將剛才的自拍合影發了朋友圈。

大家哄笑著說現在的女生都太不矜持，甭管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接觸久了全變女漢子。

小曹杵著小劉的肩膀，提醒道：“你以后相親要當心啊，人不可貌相?！?/br>
“怎么他相親的事你比他還上心?！迸赃叺耐麻_起了玩笑，大家嘻嘻哈哈樂作一團。

笑夠了才發現，桌上的rou片早就被幾個默不作聲的同事悉數吃凈，只留下素菜若干等待聊天歸來的眾人。于是人們又投入到新一輪的火鍋拼殺中。

言嘯早已沒了胃口，他敷衍地撿著鍋里煮了很久沒人愿意吃的軟爛菜葉子，放進嘴里咂摸滋味。望望窗外，夜幕之下，主城區的霓虹燈閃耀在視線盡頭，天宇時不時閃現幾朵煙花，一切都在渲染節日的氣氛，到處都是平安夜的歡歌笑語。

而這些五光十色，千滋百味，言嘯看著聽著嘗著，心里卻只有一個念頭：小河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嗎？

明明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卻只能眼睜睜讓別人將他當做一個話引子，去引申，去調侃。當然沒人表現出不尊敬，但言嘯就是心里別扭。即使別人稱贊小河的長相，夸獎小河的專業性，他仍舊覺得不是滋味。

他看看桌上的眾人，面對這些平日里被他稱作小朋友的下屬同事們，言嘯第一次覺得心虛沒底氣，他難耐地等到散席，為了不顯得突兀，又捱了一會兒時間，方才告辭離開。

他逆著風，走在開發區附近空曠的街巷中。包著蘋果的塑料紙在這個冬夜里被凍得發出脆響。言嘯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把蘋果放在胸口暖著，又加快了步伐，繼續往家走。

這一夜，圣誕大使俞小河回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一些。他顧不上與言嘯卿卿我我，連忙去開了直播。

昨天他跟觀眾們說過，因為工作關系，今天可能需要加班，所以不能準時直播。但小河說可以給大家看看今天的圣誕裝扮，所以觀眾們并無不滿。

雖然紅彤彤的圣誕裝有些肥大，但穿在俞小河身上怎么看怎么顯得可愛。言嘯不認為這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直播間里的熱鬧景象足以說明畫面中的主播是多么受歡迎。

“今天和許多顧客拍了合影，”小河在鏡頭中笑得很開心，“看來公司這活動還挺成功的，就是晚上五六點的時候系統出了點小問題，一下子給我派了一大堆訂單，差點嚇癱我?！?/br>
“有個問題你們誰給我科普科普，為什么圣誕節要送蘋果？我好歹也是正經高中畢業生，英語老師從來沒講過外國有這種風俗啊，”小河捧了一個包裝好的蘋果在直播中做展示，“我們今天送的就是這樣的，別說，確實挺精致漂亮。下班的時候，沒送完的蘋果就被我們幾個同事分了。對了，今天有個小蘿莉收到蘋果之后奶聲奶氣地跟我說謝謝小哥哥，特別萌?！?/br>
這時彈幕里有人說：“難道不是小jiejie嗎23333”

小河嗔笑道：“這么可愛，肯定是男孩子啦~~”

言嘯在隔壁看著電腦屏幕中戀人綻放的笑顏，感覺心口點燃了一支溫馨的圣誕蠟燭，之前種種痛苦糾結都在這燭光的照耀下緩緩沉淀消弭，整個人變得平和而安寧。

但小河的聲音忽然又讓言嘯心跳加速。

“好啦，我知道今天直播遲到十分對不住大家。但是，我現在要去約會了，抱歉，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去約會了，各位圣誕快樂，再見?！?/br>
彈幕瞬間鋪滿了屏幕，全是“臥槽”“猝不及防的狗糧”“小河你變了，自從開始談戀愛你就變了”“扎心了”“單身狗受到10000點暴擊”。

言嘯只見直播間畫面一黑，然后就聽房間的門被砰地推開。

他還坐在電腦椅上，冷不防被小河連椅子帶人轉了180度。俞小河果然像他剛剛說得一樣迫不及待，準確地捕捉到言嘯的雙唇，用力親吻起來。

好一會兒，他松了力氣，氣喘吁吁地說：“這是報復你今天的突然襲擊?！?/br>
言嘯摘掉他頭頂的圣誕帽，戴在了自己頭上：“我不介意你多報復一會兒?！?/br>
小河看著他，笑起來，伸手幫他把帽子正了正，然后拉他起來，說：“來削蘋果給我吃?！?/br>
他解開絲帶，拆掉包裝，言嘯接過蘋果，熟練地削著果皮?？粗断履菞l長長的果皮，小河由衷贊嘆道：“你刀法真厲害?！?/br>
“小時候做什么都特認真，練出來的?！毖試[說，“這不算厲害，多練練你也行?！?/br>
小河搖搖頭，笑看著言嘯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我不行，沒有您這手上功夫?！?/br>
言嘯沒有理他的葷段子，將水果分給他一半，然后用懷念的口吻講起了過去的事，他說：“小時候，北方冬天蔬菜水果都不多，我們那里幾乎家家戶戶都要在入冬之前儲藏一箱蘋果。有一年，我爸媽他們學校給教職工每人分了一箱作為福利，據說是十分優良的品種，個大，甜。當時家里條件一般，我爸媽特別珍惜這些蘋果，每天先把稍微發黑變壞的蘋果仔細挑出來吃掉，把好的剩下。結果一整個冬天，我們每天都在吃壞蘋果，吃到兩箱蘋果都吃完了，也沒吃著一個好的?！?/br>
言嘯自己笑起來，小河卻沒有笑。

“你沒怎么跟我講過你家里的事?！?/br>
“是么？”言嘯一怔，“我家……爸媽都是高中老師，我爸教語文，我媽教物理。初中的時候我爸過世了，胰腺癌，發現得病之后沒等怎么治就走了。走得太快，以至于我那時候好長一段時間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不過慢慢也就想開了，我媽很堅強，她是個特別理智冷靜的人?！?/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問……”

“沒事，早就該跟你說的，”言嘯溫和道，“今年過年去我家吧，多個人還熱鬧一些，不然每次就我們母子兩個，其實有點冷清?！?/br>
俞小河聽到這句，有些吃驚：“啊，我去你家？是不是不合適……”

言嘯把最后一點果rou吃凈，把果皮和果核都扔進廢紙簍。

“合適，遲早要跟我媽坦白?？偛荒堋彼氲浇裉斓氖?，“總不能在別人面前一直裝作跟你不熟，這樣，我很難過?！?/br>
俞小河十分敏銳，他察覺到言嘯的心情，連忙說：“這有什么可難過的，要是在外面一起碰到我的同事，我肯定也不能說你是我同居戀人，只能說你是我哥……”

“但是我連你是我的兄弟都不敢說?！毖試[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小河看莫云發在朋友圈里的照片，“連其他不相干的人都能在朋友圈里發與你的合影，我是你的男朋友，卻只能干看著?！?/br>
“怎么叫干看著呢，你還可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