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蘇衍和荀夫人定然是達成了什么協議，鮑宏一定還在宮里！

以蘇衍睚眥必報的性子，鮑宏下場一定會很凄慘。

他不擔心鮑宏，反倒是蘇衍！

對了！紫寰宮雖然看上去像一座廢宮，可這里殷牧悠卻記得清清楚楚！

紫寰宮深處有個密室。

殷牧悠喊住了李德忠：“別叫御軍來尋了，我知道陛下在哪兒?！?/br>
李德忠睜大了眼：“太傅怎知？”

“不僅我知曉，你不是也知曉嗎？”殷牧悠深吸了一口氣，“紫寰宮有個密室?！?/br>
李德忠失聲：“那不就是先帝……！”

“噓?！币竽劣频氖种蛤榭s成拳，微微發著抖，“李德忠，從今以后你便不必再到太傅府通風報信了，以后你就是陛下的人，效忠的對象不再是我?！?/br>
李德忠眼底含著熱淚，當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還服侍過先帝一段時日。

他是親眼看著這位鐘靈毓秀的少年，是如何一步步被慕家當做物品一般的送到先帝的手里，而他始終不從。先帝害怕天下悠悠眾口，打算在外讓他假死，在內就修建了密室，把他囚了進去。

而眼前這位，就成了最令人不恥的禁/臠。

那個地方，是太傅最不想想起的地方！

如今他卻為了陛下，非要去那里走一趟。

李德忠甚至喊了出口：“太傅，不若讓老奴去那里尋陛下！”

“你去，陛下一定會對你起疑心的?！币竽劣频穆曇舳荚诎l著抖，“這個人選就只能是我?！?/br>
李德忠垂下了頭，太傅說得對，他不能去。

他只能抑制住自己，心頭泛起苦澀的滋味。

“行了，切記把今日之事掩蓋好，別讓外人發現陛下這幾日的古怪行跡，尤其是詹旭然和蘇桓?！?/br>
“諾?！?/br>
說完這些，殷牧悠就走出了屋子。

外面大風狂卷，吹亂了地上蓋的一層新雪。那些寒風拍打在身上，刺骨的寒意就這么鉆了進去。

疏落的雨絲驟然間下了起來，輕易便淋濕了眼眸。

殷牧悠很快就到了那個地方，沒有人會比他更加熟悉。

他摸著臉上的面具，手指捏得發白。

故地重游，心頭裹著的那些情緒就像是沾染了烈性的毒，慕今歌深嵌在血rou里的恨，隨著眼前的場景而重新被勾勒了出來。

當年先帝還未得逞，就忽然間暴斃，人人都懷疑是太子下了毒。

其實……那是慕今歌做的。

早在十年前，慕今歌就已經弒君了。

他背負著罪孽，慕家已經不可能成為他的歸屬之地了。況且他對慕家的恨一點兒都不比先帝的少。他活在世界上，卻像是個帶著人類軀殼的幽魂。

所以那些暗殺，那些下毒，他統統不在意。

這點兒痛，怎比得了當初？

那人毀他至深，他就真的生了大逆不道之心，想在死之前把大周也攪和得稀巴爛。

這就是他該付出的代價，不是么？

雨始終疏落零星，殷牧悠渾身發顫，身上已淋濕了大半。他披散的青絲纏覆，貼于雙鬢之間，發尾都滴著水珠，看著格外狼狽。

殷牧悠站到了密室外面，卻遲遲沒有進去。

四周刮著的風，像是一把把刀子，刺入單薄的身體。

不敢推門，因為這里離他記憶里的地獄，僅一門之隔。

殷牧悠緊抿著唇，這猶豫的間隙，他卻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啊啊啊——”

鮑宏忍受不住痛苦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蘇衍的笑容里扔帶著天真，手中的匕首卻已經插入了男人的皮rou里。

“第一下?！?/br>
“陛下、陛下，草民到底做錯了什么事？”

鮮血噴發而出，染紅了蘇衍半張臉，他歪著頭，那病態而瘋狂的模樣，讓鮑宏心中發顫。

“第二下?！?/br>
“啊啊啊——”

“你是不是恨孤，為何要這樣折磨你？”蘇衍擦掉自己臉上的血，漂亮的眼瞳里藏著濃烈的黑暗，“別人害孤一分，孤必定十倍報之。不巧了，你恰好被孤記恨上了?！?/br>
寒氣從腳底涌出，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的。

“草民怎敢對陛下不敬?。?！”

“你有?！碧K衍嘆息一句，“只可惜，你不記得了?！?/br>
鮑宏牙齒都在打顫，完全記不得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蘇衍。

蘇衍湊了過去：“那只幼豹，你戳著他的血rou，足足十下。你知道，他是如何撐下來的嗎？”

鮑宏瞪大了眼，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猜想：“那只幼豹，莫非是……”

“是孤?！?/br>
鮑宏胸口劇烈的起伏，眼露驚恐。

眼前這個少年看似天真爛漫，實則骨子里就透著病態。若是平日他一定會瘋了似的打罵半妖之人，而如今鮑宏卻不敢，只能用這樣驚恐慌張的眼神望向對方。

“當初孤能挺過十下，你卻不敢了？”

“陛下，草民若不見了，姑母一定會著急的??！”鮑宏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眼瞳瞪得極大。

“你說那個女人？”蘇衍瞇起了眼，“就是她哭著在孤的紫寰宮外跪了許久，說她喪夫喪子，如今連膝下唯一的繼女都保不住，被你糟蹋?！?/br>
“她說那是她的心肝兒，這輩子唯一的寄托。就算是自己的侄兒要動，她也要求個公道?！?/br>
蘇衍壓低了聲音，猶如地獄來的勾魂惡鬼，“她啊，想讓你死?！?/br>
蘇衍用刀子抵住了他的下巴，鮑宏被迫望向他的眼眸。里面只剩下一片荒蕪的黑暗，寒冷可怖，看一眼就讓人瑟瑟發抖。

鮑宏悔極了，嚇得腿都打不直。

他那日喝醉了酒，只剩下零星的記憶。

恍惚間他又去了姑母家，后來唯一能回想起來的便只有哭啞的嗓子和白花花的rou體。

原來那一日，他就把自己的退路斷掉了。

蘇衍舉著刀子，很快又刺了一刀進去：“你傷了孤也就罷了，還傷了太傅?！?/br>
里面的男人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蘇衍才從里面走出來。

黑暗之中，蘇衍的臉色格外蒼白。

失了所有血色，只剩下如行尸走rou的軀殼而已。

沒錯，他今日便是故意的，就是要在殷牧悠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

就算摔得個粉身碎骨，也要這么做。

似乎知道殷牧悠會來這里，蘇衍嘴角微揚：“太傅是不是嫌孤不該這般？”

“陛下是當時臣救下的幼豹？”

“嗯?！?/br>
“……陛下是半妖？”

“嗯?！?/br>
“那陛下還故意說出口，不怕臣知曉了這件事，當著朝臣的面兒戳穿此事？”

蘇衍望向了他：“太傅會嗎？”

殷牧悠心情復雜：“臣沒那么無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