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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回來?”陳煜生說:“我后天有個案子開庭,他約了一個專家給他爸爸看病,時間沒湊到一起?!?/br>“那你們……”不等龔月朝的話問完,陳煜生說:“還那樣吧,沒什么進展,我只跟他說我會慎重考慮的?!?/br>“慎重點兒好?!彼麄儍蓚€人的事情拖著拖著也有很長時間了,一直沒個結果,龔月朝也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來,甚至都算不上安慰還是什么。陳煜生望著窗外只屬于張州的夜色,腦海里出現的卻是韋江遠老家那片無邊無際的青山和綠水。“怎么樣?景色還不錯吧?!彼凑占s定,和韋江遠一起回了他的老家,他們一路奔波,下車之后,韋江遠便這問他。是啊,目光所及之處,處處都是綠意,美得讓人沉醉,一路上的疲憊全被撲鼻而來的帶有江南小鎮特有的清新的潮濕空氣一掃而空。韋江遠推開了院子的大門,朝里面喊了聲:“媽?!?/br>沒幾分鐘,便看見一個穿著中式長袍的女人從里面款款走出來。她頭發挽著,面相和韋江遠有幾分相似,舉手投足間透著股陳煜生從未見過的優雅。雖然這樣,可陳煜生卻對這樣的母親有些膽怯。他從小被散養慣了,他父母一年到頭都不在身邊,不太參與到他的生活當中??身f江遠這樣的母親,給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對孩子管教非常嚴厲的那種,是什么都要管,而且管得非常嚴,實在很難讓人產生親近的情感。“阿姨,您好,我是陳煜生?!笨v使他心里百轉千回的,可還是有禮貌的跟對方打了招呼。韋江遠的母親嘴角含笑,上前招呼著說:“一路過來累了吧?快進屋?!彼呱锨?,身上飄著一股淡淡的花香。韋江遠幫他拿著行李,拉著他一起進了屋子。房子很大很寬敞,里面擺的是中式的紅木家具,不管從房屋格局還是室內裝修都和北方的那種“北京平”有很大的不同,陳煜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四處望望,一時間還有些拘束,手腳都不知道擺在哪里,他平時雖然不正經,可也是分場合的。“來,吃水果?!焙芸?,他的面前便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應季水果。這時,耳邊傳來屬于一個男性的低沉而又歡快的笑聲,與之相伴的,還有幾聲孩童的脆生生的笑。韋江遠的母親面露尷尬之色,生硬的解釋道:“是江遠的爸爸在帶鄰居的孩子在玩兒?!?/br>陳煜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見后院有個男人在帶著孩子跑,韋江遠起身去叫人,好說歹說的,才把自己的玩瘋了的父親拖進了屋子里來。他雖然不再亂走了,可總把自己當個孩子一樣。不認人,是就連自己的兒子也時常忘記的那種,他挺大不情愿的進來,看見陳煜生就呆住了,還不等人介紹,上前兩步抱住了一臉愣怔的他,不停的喊著“江濤”這個名字。后來,陳煜生才知道,韋江遠還有個夭折了的哥哥就叫韋江濤,他能出生正是因為那個韋江濤不在了。他是與這個素昧謀面的哥哥沒什么感情的,可他知道父母的心是不愿忘記他們的骨血。他沒想到父親不記得他,反倒還記得哥哥,甚至還把家里的客人認成了那個哥哥,似乎在他潛意識中,自己的兒子就只有那個未長大的孩子,只有那一個而已。韋江遠講起這些事情,最開始還是有些尷尬的以及痛苦的,但看見陳煜生能夠接受并且理解,甚至還是很冷靜的開解他,也就敞開了話匣子,自顧自地說了很多讓他覺得痛苦的事情。到了傍晚,天上飄起了蒙蒙的細雨,空氣更加潮濕了,身上的衣服仿佛都要擰出水來。韋江遠幫母親在廚房里忙活,順便還要安撫自己那個“頑皮”的父親,陳煜生閑極無聊,搬了把竹椅坐在后門的門口杵著腮幫子看雨,就見飄落的雨絲與后山的景色融為一體,什么工作啊、愛情啊,這樣的煩心事都可以不去想,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是微不足道的雨,融入了這里的一切之中。直到韋江遠喊他吃飯,他才從那種虛無縹緲的詩意中走出來。晚飯相較于北方的動輒大魚大rou的餐桌就顯得有些清淡了,一人一碗竹絲雞湯,兩個青菜,以及一盤子紅燒rou。韋江遠的母親還額外給他準備了一壺初夏時釀的梅子酒,入口酸酸甜甜的,很有滋味,進了腹中,便燒了起來,抿了兩口,酒勁上來,整個人都飄忽了,剛剛看雨時的快樂似乎又回來了。可餐桌上一切的美好,轉眼卻被那位跟孩子似亂鬧的父親攪亂了。陳煜生放下碗筷,湊了過去,問那對手忙腳亂的母子:“要不要我來幫忙?”他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帶大了一個小姑娘,十分自信于哄孩子的技巧,在加上這位父親還認錯了人,把他當兒子,他想,或許自己可以?韋江遠母親半信半疑的把碗遞了過去,誰知他還真的安靜下來,又喊他“江濤”,笑瞇瞇的吃完了他親手喂得那一整碗飯,快樂的不得了。陳煜生坐下來,放下空碗,就看見那位頭發上帶著白絲的女人悄悄的抹眼淚,然后起身與他碰了一杯酒,什么都沒說。他再看韋江遠,也是一臉尷尬的,甚至有些不自在。面對這樣沉悶的家庭,陳煜生心里覺得很難過,他似乎懂了龔月朝見過一次之后回去便說了不少韋江遠難處的原因,因為經歷了,才會感同身受。也正是因為這樣,原本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也變得沒什么滋味了。伴著細雨,是難得安靜的夜晚,陳煜生迷迷糊糊的窩在床上快睡著了,他住得這間客房門便被敲開了,只見韋江遠抱著一床薄被走了進來,把被子放在床上,自己則坐在陳煜生身邊,說:“我怕你不習慣南方這樣的濕冷,就又給你拿了一床被子過來?!?/br>“謝謝?!标愳仙牧伺哪谴脖蛔?,布料有些潮濕,下意識的往后倚了倚,離韋江遠遠了幾公分,是一副回避的架勢,他不想在這個地方與韋江遠發生什么曖昧的關系。韋江遠沒介意,他并不像在隨江時窮追猛打的,反而變得有些沉悶?!办仙?,我想跟你談談?!?/br>陳煜生點頭,等待對方開口。韋江遠說:“其實,我剛剛在想,真的叫你來我家,我有些后悔了?!?/br>陳煜生有些意外,反問道:“怎么說?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韋江遠搖頭嘆氣,“我本來理直氣壯的想要和你復合,想讓你看看我家里的實際情況,今天看起來,反倒有點兒像道德綁架了?!?/br>“……”陳煜生沒開口,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很多尷尬的事情擺在你面前,赤裸裸的,事實上,在面對我父親的問題時,我還是處理得很生疏,我出了太多的丑,讓你看笑話了?!闭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