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諳這點,最開始就表現出一種隱忍的強勢,這種隱忍是指他強勢并未外露,只是在原則問題上的把握和堅持,對于他們的明示暗示通通無視。誰知他的這個行為竟成了一縷清泉,對這些習慣了項目方對他們討好賣乖的政府工作人員形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但龔月朝的“度”又把握的特別好,當他走出那間辦公室,便跟換了個人似的,在酒桌上與他們談笑風生,高談闊論,大開大合間,宛若換了一個人。他并不回避去談他那三年半的監獄生涯,既然很多人對他的經歷好奇又惋惜,那他就拿出來說。因為這是了解他的一個渠道,畢竟真是很多人無法去親身感受的。監獄中的爾虞我詐,管教的貪得無厭,以及那些身陷牢籠中的人們的經歷……是談資,也是他們了解他的渠道。他坦然、大度的談著這一切,婉轉的告訴大家自己不想再進去,告訴他們自己從教師一舉成為一個在大集團下面討生活的小人物有多么的不容易。外面總稱他為“龔總”,但是龔月朝說了,這個“總”是時沐城給他的,如果沒有時沐城,他就什么都不是。這是借著外人之口跟時沐城表忠心,也是讓時沐城知道他做這一切并無私心。他明白,時沐城雖然信任他,可最終,他也要讓時沐城信任的點有理有據。就這樣,他涉足沐城集團三個月,走過了別人三年都走不上的高峰,帶回來的成績也是顯著的。沐城集團產業園項目的各項手續申報,原本是快難啃的硬骨頭,顧銘做了一半,撂挑子給了他,他從中間接手,正將各個項目逐個擊破,在一個月內便拿下了一期工程的項目用地手續,就連北山區林業局和土地局兩個部門,經常與他打交道的工作人員都大呼效率高。這個效率高,所含的深意無非就是想表達這個過程中最難去攻堅的是省林業廳的那個審批處處長黃庸。黃庸,現任省林業廳審批處處長。他原本是野生動物保護中心主任,在全省成立政務服務中心后,便到政務服務中心任職。他年屆五十,一頭花白的頭發,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個頭不高,微胖,從面相上看有點像某個經常在電視劇中扮演大叔的明星,是那種溫順和藹而又很好說話的樣子,而實際上懂他的人卻對他怨聲載道。其實,早在他進入到審批處之前就已經聲名在外,笑面虎一個,表面上與你稱兄道弟,實則還會在背后陰你的那種。當他到了新崗位,人們開始對他新的期許,還幻想他能改變風格,可與他打過交道之后,大家才發現他的為人處世原則不僅絲毫沒有改變,他的那副嘴臉倒是和以前并無兩樣,還變本加厲的添了許多新花樣來為難人。因為大權在握給了他底氣,畢竟在全省范圍內,所有林業相關的審批申報項目都得經他手簽字。黃勇處長最出名的一件事發生在他剛上任不久,一個投資上千萬的大型礦山企業的審批項目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卻因為他突然走馬上任,經歷了長達半年之久的籌備最終付之東流,沒能通過審批。后來投資者打不起消耗戰,孤注一擲投入生產,結果沒兩個月,就趕上全國大規模的環保督查,在這次督查中,巡視組不僅對該企業因在沒有用地手續的前提下生產而開具巨額罰單,還牽連了當地職權部門的不少領導,背上了大大小小不一樣的處分,甚至有一個直接摘了頂戴下崗回家。而黃庸,則清清白白,還在一次采訪中提及此事,聲稱此類企業就要不能留有余地任其發展,他要堅定的遵守國家各樣政策法規。這個企業一時間從巔峰到谷底,過程不過幾個月,最后走向了瀕臨破產的不歸路。其實后來人們陸陸續續聽說了不少傳聞,其中最篤定的一條是這個礦企的申報手續實際上是合法合規的,而且流程上已經超過了省政府的政務服務網站上公示的辦事時限,申報通不過,只是項目方沒有滿足黃處長的私欲罷了,他從雞蛋里挑骨頭的找了個借口,成了黃處長手下斬獲的一個死項目。至于什么私欲,經歷此事的人沒有細說,敷衍帶過罷了。龔月朝聽說此事,便覺得十分棘手,可是當他順利的跑完了第一筆審批手續,又在土地部門拿到了用地許可證之后,他發現這一切并沒有想象中的難,甚至還沾沾自喜的覺得這是給自己開了一個好頭??僧斔麑㈨椖客七M到第二個的時候,才遇到了無法想象的阻礙。一次、兩次、三次……省政府服務審批大廳他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每每推開厚重的大門,看見黃庸那厚重的鏡片后面投出來對他那審視的目光時,他就覺得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感覺真是太奇怪了,就像身上被涂了一層油膩膩的蠟油,抹不開,撕不掉。龔月朝也說不上自己是不是一個特例,他甚至沒跟別人分享過這樣的感受,只是每次去找黃庸辦事都必須去面對他那張虛偽的面孔,這讓他覺得十分難受。這周去找他,又碰了一頭的軟釘子,甚至好脾氣的馮裴都很氣憤于黃庸打得那一手不明所以的太極而大吐苦水:“這人到底想要什么,敞開天窗說亮話就是了,干嗎推三阻四的,惹的人心煩?!?/br>龔月朝皺著眉頭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極其煩悶的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點了一根抽了起來。他沒煙癮,常揣著是因為需要拿出來應酬,如今反倒成了他排遣苦悶的發泄口,看著縷縷青煙順著窗戶飄散出去,也是帶走了不少煩惱。今天,他在酒桌上知了所以然。經過周六一上午的忙碌,北山區林業局陪他加班的兩個工作人員終于把送審卷按照省林業廳反饋的修改意見修改完畢,并且承諾他說周一一上班就去找辦公室蓋章,直接送去市局拿新的審核意見。龔月朝見事情順利,大手一揮,說:“我來安排車,拿到審核意見的話,我就直奔省廳找黃庸處長?!彼f這話時,很慶幸自己就在張州,如果換做省內其他城市,來回跑高速都是一筆費用。龔月朝的爽快是在北山區林業局辦事情的項目方里出了名的,絲毫不矯揉造作,也不抱怨,他們加班加點,他從來都把后勤安排得妥妥當當。這會兒已是中午,龔月朝又訂了飯店表示感謝。他們相處了這么久,在飯桌上,那個林業局負責用地項目審批的林政股股長田簡在喝了些酒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心里的一塊石頭放下了,終于道出了黃庸的秘密。“龔總,你為人坦蕩又踏實,稱你一聲兄弟也算親近?!碧锖喗衲晁氖?,和時沐城的年紀相仿,他最開始還對龔月朝公事公辦,態度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相處一段時間下來,認識到了龔月朝為人的本質,便兄弟相稱了,“那個黃處長,不愛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