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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拉開了半扇窗戶,冷空氣一瞬間與室內的被污染了的暖氣相交換,那一團煙霧隨之飄散出去,凜冽的空氣瞬間帶走了疲憊了一天的人們的倦意,又給他們注入了一些活力,但沒人知道這活力還能維持多久。這時候走進來兩個人,將一份筆錄交給張英羅,張英羅看罷,眉頭擰了起來,隨后又傳給李紅兵。李紅兵看過一遍,左手拿著筆錄,右手將抽罷的煙蒂攆滅在了煙灰缸里,再喝了口溫熱的濃茶,回頭問張英羅:“我說?”“嗯,你說吧?!睆堄⒘_遞給他一個請便的手勢,李紅兵站起了身,清清嗓子對在座的人說:“根據證人陳煜生和陳苗的證言,龔月朝在這幾起案子當中的兩起里,確實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陳煜生說,龔月朝雷打不動的每周三都會去給陳苗補習功課,而這里面有兩起案子發生在周三。這幾起案子既然并案了,那這份證人證言似乎可以說明不是他做的了。哎,也就是說,我們的調查又重新回到了起點?!?/br>剛從室外回來的栗英身上還帶著一股子凜冽的冷氣,他把警服棉衣脫了,隨手把棉衣搭在椅子上,說起了今晚的調查:“那個叫陳煜生的律師我接觸過幾次,業務能力極強,是個人尖子,他女兒,那個叫陳苗的小姑娘總不像在撒謊。不過我挺納悶的是,陳煜生年紀不大,怎么能有個十來歲的孩子。等明天,我去查查去?!?/br>“英哥,你可真八卦?!睆堈乖谝慌缘鹬鶡?,四仰八叉地坐在一張轉椅上?!肮烙嬍俏椿橄壬?,這有什么好查的?!?/br>隊長張英羅打從看完那份筆錄就一言不發的,他緊鎖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等張展說完,他才開了口,說:“我總覺得這案子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這些案子吧,和咱們以前辦得那些相比都不算大,卻又成為一種無形的壓力一直壓著我?!彼f到這里,坐直來了身體,“幾名被害人一口咬定是龔月朝做的,他們又不把為什么這么認為說清楚。而且經過一晚上的詢問,發現他所表現出來的東西很自然,并不像撒謊的樣子,不在場證明雖然不完善,但確實咱們沒有其他的證據佐證。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的心理素質得有多好?這一環扣一環的邏輯,根本無懈可擊。我就琢磨了,咱們為了這破小案子,加了這么久的班,竟然一點進展都沒有,什么玩意兒??!”張英羅很少抱怨工作上的事兒,這還是頭一次。案子小,壓力卻大得離譜,有這時間,大案要案都能破幾個了,這種完全使不上力的狀態讓人覺得非常的無力。李紅兵把手里攥著的已經滿是茶漬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卻搖了搖頭,說:“張隊,你這么說倒是提醒了我,其實也不是全然的無懈可擊,我們在他家樓下等他,發現他回家的時候,明明可以直接進樓門,但實際上他繞著我們的警車好大一個彎。另外,我們剛開始在與他溝通的過程中發現他表現出來強烈的抵觸情緒,甚至還跟張展拌了兩句嘴,雖然的確是張展態度不好,我也愿意在證據不足的前提下相信他是無辜的,可是他的這個行為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br>一直以來,秦錚錚總覺得因為自己認識龔月朝,在隊里就身份顯得敏感了,做記錄的時候甚至還有沒來由的心虛,于是這邊正在這次討論,他就努力把自己瑟縮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小角落里,盡量減少存在感,不希望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不愿有人觸碰到那個敏感的開關,提及他與龔月朝之間的關系。而此時,他的心掛記著被暫時扣住的龔月朝,事實上,整個晚上他都覺得有些歉意困擾著他的情緒,這心情,與他在警校時所學過的東西以及他內心中充滿著的正義感,此消彼長的來回激蕩,搞得他渾身都不自在。他始終不愿相信是龔月朝做的,可他就是一個剛進了系統的小兵,沒什么話語權,說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更別提決定什么了。他就那么一直看著,參與著,無能為力的擔心著。他甚至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在龔月朝眼里可能糟透了,那種心虛和無力他寫了滿臉,被那雙眼睛盯上去,完完全全的袒露了自己的情緒。他后來便在躲閃著那雙眼睛,沒辦法直視,沒辦法與他進行任何的目光上的交流與溝通,因為一旦觸動了某種開關,他就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負罪感。秦錚錚的思緒就這樣游蕩著,此時他聽見李紅兵的疑惑后卻馬上直起了身體,幾乎條件反射一樣的舉起了自己的手,說:“領導,我想說……”他舉起的手有點慌張,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李紅兵問他:“什么?”“龔老師跟我說過,他對警察有抵觸,單純不喜歡這個職業?!?/br>職業敏感性極強的張英羅立刻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直直逼問道:“錚錚,你和他有私交?”被領導戳破了心思的秦錚錚,臉立刻漲紅了,愈發沒了底氣,“其實,我也不是有意隱瞞的,他曾經教過我,而且當年關系也很近。我爸去世那會兒,是他幫著我走出來的。不過他因為我考上了警校就疏遠了,前陣子才又聯系上,他說他之所以當初不理我,就是因為我想當警察,而他不喜歡警察。我不理解,問他為什么他又不說,我也不好深問。熟悉只是以前熟悉,現在他大概把我當陌生人?!鼻劐P錚三言兩語的解釋著,隱瞞了很多不愿往深里說的細節,卻也覺得自己跟怨婦似的在控訴突然冷淡的丈夫,有沒有理智的埋怨的情緒在其中。“秦錚錚,你跟我來?!睆堄⒘_起了身。秦錚錚跟著站了起來,他很忐忑,不知道自己刻意的隱瞞會給辦案帶來什么麻煩,也不知道會給龔月朝惹什么亂子。“……領導,我說完了,就是這么回事兒?!鼻劐P錚坐在張英羅的對面,聲音小小的,低著頭,心虛得要命。“啪嗒?!睆堄⒘_用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根煙,大口抽著,吞云吐霧間就像在思索什么,等他抽完了煙,才對秦錚錚說:“你不用那么拘束,又不是什么大事兒。聽你跟我說了這么一通,他對于警察的敏感并不是因為做賊心虛,你是這個意思嗎?”“是?!鼻劐P錚抬起頭,非常誠懇地點了點頭,“我和李隊,還有張展一起去的他家,我能看得出他那種抵觸的情緒,李隊心平氣和的說話就還行,張展有時候態度稍微有點不好,龔老師他就要發脾氣。事實上,我幾年前和他相處的過程中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那時候,我們班調皮搗蛋的學生還挺多的,他遇見了都只是一笑了之,脾氣好得很?!?/br>“嗯,我知道了?!睆堄⒘_揉著眉心點了點頭,說。“那我先出去了?!鼻劐P錚指了指門。“去吧,你把李紅兵叫進來?!?/br>帶著一股濕意和煤煙子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