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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父親不知為何住進了醫院,出院后,他父親的交通工具從小轎車變成了輪椅,而他家不得不從百十來平的大房子搬進了擁擠的四十多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那時候龔月朝已經上五年級了,失去了工作和勞動能力的父親整日酗酒,母親為了維持家里生計,只得去菜市場擺個小攤賣早點。他不太合群,父親出事之后就更不愿意說話了,而且就是好像從那天開始,周圍的同學對他的態度似乎都變了。那種疏遠是明顯的,最開始是他的同桌,這個女生眼睛大大的,臉上有一對漂亮的酒窩,性格活潑而又開朗,以前會小心翼翼的問他借橡皮和鉛筆,現在就干脆在桌子上畫一條筆直的線,原本的比例是一人一半,絲毫不允許他越過,后來龔月朝發現,那條線將桌子的比例畫成了四六,再后來是三七,他就守一個小小的桌角,只要他胳膊肘碰到那線,她就會露出嫌棄的表情,說:“龔月朝,你離我遠點兒?!彼朕q解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同桌似乎并不愿意聽。他們班的班長也一改往日的和善,一次體育課伸腿絆了他一跤,他胳膊肘和膝蓋都磕破了,他和幾個男生就哈哈大笑。也是這位班長,老師宣布放學后,前腳出了教室,他后腳就搶了龔月朝的書包,他站在桌子上,揚起他的書包,里面的書和課本散得哪哪兒都是,白花花的紙片就像飄零的落葉,“哎,我跟你們說,龔月朝的爸爸在外面搞女人被抓,當場摔成了殘廢,還被單位開除了,哈哈哈哈哈哈……”龔月朝不知道他從哪里聽來的八卦,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父親出事的全過程,他費力爬上桌子搶回了自己的書包,一邊哭一邊撿起地上散落的紙片。最開始他們還是言語上的攻擊和嘲諷,龔月朝就忍下了,但漸漸的,看他不爽的人似乎越來越多,欺負他好像就成了班里的某種時尚,這些人組成了一個聯盟,以看他哭鼻子取樂。上課時被叫起來回答老師的提問時,趁他不注意拽他椅子讓他坐在地上,下課將他圍起來扒衣服扒褲子,在他臉上畫王八、貼紙條……沒欺負他的同學也不見得是好的,他們根本不會出手阻止而是會看著他被欺負哈哈大笑。越到后來,這樣的事情就越多,甚至舉不勝舉。他不懂,為什么明明是父親犯的錯,報應卻會降臨到他身上。有一天他做值日生,與他同組的早早就跑了,班里所有的活全都扔給了他。這不是第一次了,他也試著反抗沒做就回家了,第二天班主任責問起來,值日組的組長把責任全都推給了他,老師好像也不太喜歡他,偏信那個小組長一人的話,他因為逃避值日被罰在教室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再以后,他不會逃避了,不就是打掃衛生嗎?總比回家去面對醉醺醺的父親要好。龔月朝收拾完衛生,天已經黑了,剛走出校門,便有幾個經常欺負他的同學把他堵住了,龔月朝抱著書包,膽怯地看著他們,他并不想與他們發生沖突,只是想找個出口逃走,可是他們卻生拉硬拽的將他逼到學校后面的小胡同里。其實他書包里是沒有錢的,可他們也要把書包抖落開,將書本翻個遍,見什么都沒有,揚手就扇他嘴巴,“你個窮逼,連零花錢都沒有嗎?”龔月朝忍著疼,蹲下來收拾課本和文具,結果一雙潔白的鞋子踩在了他的手上,狠狠的碾了幾下,那人就是甩他書包的班長。龔月朝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新給他買的鋼筆在他手里被踩碎,突然間發起了狠,站起身來搡了班長一下,但他太瘦了,這一下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反而激起了那幾人的暴力,將他團團圍住,揍一頓了事了。他從來不知道孩子們的惡能到什么地步,但是這種惡,明顯被低估了。他跟老師說班里有人欺負他,老師卻根本不信,只是說:班長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欺負人,你想太多了。龔月朝把自己身上的傷展示給老師看,老師叫來了班長,這位班長滿不在乎的笑著說:“老師,龔月朝在撒謊,自己摔的反而要怪我?!?/br>將自己被霸凌的事情告訴老師的后果可想而知,換來的又是一頓欺辱。他念得這所學校原本有個校辦工廠,后來經營不善就倒閉了,工廠也因此廢棄,廠區里有一片廢棄廠房,以班長為首的團伙就把他押到了廠房里,這次新加入一個皮膚黝黑的男生,據他所知是外班的,那個小男生先上手扇了他兩個嘴巴,笑著說:“龔月朝,看把你能的,還知道告老師了?!?/br>龔月朝捂著臉,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抿著嘴不吭聲,對方以為他的沉默不語是反抗,一個胖子上來又踹了他兩腳,把他踹倒在地上半跪著,他的同桌揪著他的頭發,呸呸的吐了幾口吐沫在他臉上,因此換來眾人的一頓哄笑。班長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塑料瓶子,里面裝著液體,是綠色的,就像童話片里小美人魚用來換取雙腿的毒藥。胖子和那個皮膚黝黑的男生將他架了起來,班長笑吟吟的走向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擰開了蓋子,“唔……別……”龔月朝知道抵抗是沒用的,一個人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張嘴,隨后苦澀的液體從順著喉嚨進入到了他的胃里。他被嗆到了,一瞬間鼻腔、嘴巴里全是苦味兒,他劇烈的咳嗽引來混小子們的哄笑,“哈哈哈哈哈,我榨的苦瓜汁兒,里面還加了別的料,怎么樣?味道不錯吧?都便宜你了,清熱解毒……”這種凌辱,因為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層出不窮的欺辱手段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留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父親癱瘓后,脾氣暴躁而又恐怖,見他經常一臉是傷的回家,不僅不會安慰,還會用酒瓶子扔他罵他窩囊。母親開了早餐攤之后,活計多得要死,更是沒空管他死活。他曾經多次去派出所求助,可結果總是不盡如人意。他猶還記得第一次去是帶著一臉的傷,接警的警察倒是很熱情,給他做了記錄之后,還簡單的給他處理了傷口,便很親切地問他:“那你爸媽呢?老師知道嗎?”“我爸爸癱瘓了,mama沒時間?!饼徳鲁劬κ悄[的,聲音很嘶啞?!袄蠋?,老師只知道袒護他們?!?/br>龔月朝的記憶里,那個警察的掌心是粗糙的,他用大拇指拭***眼角的淚水,說:“叔叔幫你做主?!薄@是他記憶中唯一給他溫暖的警察。龔月朝以為自己有救了,坐在辦公室里等他,誰知足有一個小時那么久,才有另外一個警察走過來,他拿起了筆錄看了看就放在了桌上,對他說:“小孩子不能撒謊?!?/br>“叔叔,我沒撒謊?!饼徳鲁鼧O了,眼淚又要往下掉,他硬是給憋了回去。“我剛打電話問了那孩子的父母,他們說你撒謊?!?/br>他們說龔月朝撒謊,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