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周圍的蟬鳴沒有停止，只是路燈光好像隔得很遠，除了蟬和我好像沒有別的生命存在了，那個聲音繼續說：“他們不再出現就好了，對吧?！?/br>
“他們怎么不去死！”

“他們死了就好了！”

“去殺……”這句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周圍的聲音一下子進入到我的耳朵里，抬眼能看見樓上我家的燈光，不遠處散步的人交談的嘈雜聲音也隱隱能夠聽見了。我像是從恍惚中忽然進入了現實，但瑛志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又讓我開始懷疑到底這是不是真實的世界了。

“傻了嗎？”他估計看我愣愣地看著他，開口說。

“啊……你怎么在這里？”

“我不在這你剛剛就上套了?！彼f。

“啊……是嗎?！?/br>
“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這么容易中這種低級的東西?！?/br>
手里的煙燃到盡頭，燙了一下我的手指，我趕緊扔掉了，囁嚅著應了一聲“啊”就不知道說什么了。我三十五歲的身體里估計裝了一顆六十歲的心臟，這老年的小鹿再也跳不動了。

“回去吧，阿姨的飯快做好了?！彼f完，率先轉身上樓去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陰影里，站起來追了上去。

第10章第10章

雖然搶救過好幾次，不幸的是，因為傷勢太嚴重，王叔死于在急救室的第三天。

我坐在醫院走廊里翻看收據，看看醫保能報多少錢。我媽坐在旁邊默默抹淚，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小聲喃喃道：“從前你爸走的時候，好些人說我克人?！?/br>
“因為他跟那賤貨跑了沒兩個月，就車禍死了，關我什么事？都是報應，但是我好些年沒敢跟別的人在一起，就怕再克，萬一把你也給克死了，我就活不了了，”說到這里她忽然笑了一下，“你當年告訴我，你喜歡男人的時候，我想，我這輩子完了，我把下半輩子都押在你身上，這下子完了?！?/br>
我的手抖了一下，單據上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了。這是這么多年以來，我們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談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從喉嚨里“嗯”了一聲。

“當年那孩子死了之后，他是叫周瑛志是吧？”她看向我，臉上有一點莫名的笑容，“我看你傷心成那樣，飯也吃不下，學也學不進去，周末去看你的時候整個人整整瘦了一圈?！?/br>
是這樣嗎？我居然完全沒有印象。

“我就想這怎么辦呢，這孩子再這么下去就是毀了，那時候有人介紹給我一個算命的，我讓他把你腦子里，關于周瑛志那孩子的事情全都清除掉，為了這個我簡直傾家蕩產，欠了一屁股債，好在你真的忘了?！?/br>
我幾乎拿不住手里的東西，張嘴想說話也像啞了，然而這一刻我才突然真正地發現她已經成了一個半只腳踏進墳墓里的人。頭發花白，面容憔悴，顴骨上還有老人斑，跟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一樣，太讓人厭惡。

“可能是報應，就算你忘記了他，居然還記得自己是……不喜歡女人，”她忽然笑出了聲，“報應啊報應?！?/br>
空氣一時間沉默了。我的腳像踩在棉花里，整個人都恍恍惚惚不真實起來。

走廊那頭忽然傳來一聲哀嚎，經過的病人護士紛紛側目。

“爹??！”

我抬眼一看，原來是弟媳一家。他們倆只在我趕回來的頭一天出現過，這次是我第二次看見他們。我那傳說中的弟弟還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還沒等我說出什么，弟媳又是一句：“爹??！”

旁邊的護士立刻上前勸阻道：“這位家屬，我們體諒您的心情，但還有其他病人需要休息，請您保持安靜?！?/br>
“我管你呢！你這黑心醫院！把我爹醫死了！賠錢！”她立刻開始撒潑打滾，抓著護士不撒手。

醫院可能是處理這種醫鬧見多了，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立刻往這邊走了過來，我將手里的東西一扔，沖上去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是情緒太激動了?！?/br>
她還想說些什么，看見保安過來了，也有點弱氣，但面上還是故作強硬道：“你們就是把我爹醫死了還不許說了?！?/br>
“患者王吉的確已經確認死亡，但我院也已經盡力了，沒有任何醫療事故發生，你想的話盡管起訴我們，”看熱鬧的人群外傳來一個聲音，一個護士長模樣的人走過來說道，“現在，請你放開我們的工作人員?！?/br>
顯然是個硬茬兒，我也順坡下：“是是是，她太激動了?！?/br>
好不容易把工作人員勸走了，弟媳一把扯下頭皮筋，把剛剛拉亂的頭發重新扎了一下，頗為不滿地說：“你攔我干什么？這樣鬧起碼也能得個幾萬，你知道辦喪事要多少錢嗎？”

我還沒說什么，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我媽忽然站了起來，冷著臉說：“你少丟點人吧?！?/br>
可能她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表現得這么強勢，弟媳也被震懾住了，張了張嘴卻沒說什么。

“我開的那個小店，轉出去還能拿回一點轉讓費，用那個當做辦喪事的錢，”她面向弟弟弟媳，“你們那個房子，我一點也不稀罕，但是買房我兒子的十萬，你們要還給我兒子?！?/br>
然后又對我說道：“辦完你叔的喪事，我就自己搬去養老院，你不用再管我了，就當沒我這個媽了?！?/br>
我弟媳，啊不，我們其實根本沒什么關系。那女人開口還想說什么，被她男人攔住了，他第一次開口說了話：“就按姨說的這么辦?！?/br>
安排好這一切，我媽慢慢走向走廊的盡頭。王叔的尸體已經被放到了盡頭的太平間，我看著她的背影，像看見她走向墳墓一般，忽然有一種永別感在我心里蔓延開來。

我這種不好的預感在王叔喪事開始的第二晚有了證實，我媽獨自一人喝下了農藥，安詳地死在了床上。

那一天我坐在殯儀館的后門抽煙的時候，天氣陰沉。旁邊火葬場的煙囪不停飄出煙霧，想到那是死人的骨灰不免讓人不適。

這個時候，瑛志忽然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仰頭看他，像多年之前我們還是少年的時候那樣，然后開口說：“你殺了我吧?！?/br>
“不，我沒權力結束你的生命?！彼麌@了一口氣，在我身邊坐下來。

“那我就再跳一次海，就這么死了算了?！蔽艺f。

“你是傻逼嗎，明明比我多活了這么多年，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彼谂_階上，伸直了腿。

我看向他：“那能怎么辦？我已經不想活了，死了就能讓喬一柯把我變成你這樣，我只要……”

“所以才說你是個傻逼！”他有點生氣地直接打斷我，“你知道活著，能夠呼吸是多幸福的事情嗎？”

我語塞，抬眼看著這個好像從未見過的瑛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