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吞下絕望恐懼的嗚咽，眼眶卻不受控制地滲出水霧。

岳漠貼著他，將他整顆腦袋壓在了自己肩膀，一下下拍他后背：“要哭就趁現在，別讓外公看出異樣?！?/br>
齊又涵埋在岳漠頸間，手指將岳漠背后的衣服抓出道道折痕，一直忍著，最終還是從喉嚨里擠出一聲痛苦的抽吸。抽得岳漠不忍，凝眉吐出一聲嘆息。

醫生從監護病房出來，岳漠推了推齊又涵，齊又涵胡亂抹了兩下眼睛問醫生：“我外公是不是……”

醫生是個上了年紀的男性，有著深深的魚尾紋和法令紋，他猶豫了兩秒：“看來你已經知道了?！?/br>
齊又涵發出粗糲的呼吸：“房醫生，我求你……”

房醫生年紀和外公差不多大，平時和外公聊得很開，也有一個和齊又涵一般大的孫女，看見齊又涵的痛苦和哀求，他禁不住拍了拍齊又涵手臂：“孩子，人終要有那一天的，我們會盡全力和死神抗爭，也請你保持理智?！?/br>
說得很不委婉，讓齊又涵接受現實。

再一次被剝奪期望，齊又涵捏緊雙手，最后卻什么都沒做。

醫生告訴齊又涵會把外公暫時換去普通病房，趁著最后的機會，和外公好好說說話，陪他走過人生的最后一程，齊又涵說好，打通了mama的電話。

mama急匆匆趕來醫院是早晨八點，進病房的時候看見齊又涵在給外公喂吃的，外公吧唧吧唧吃得很開心，齊又涵面上笑著，每喂一口，心里就想是被挖去一塊。

外公吃完，自己抹了抹嘴：“喂，小赤佬，你的獎狀呢?！?/br>
齊又涵：“岳漠回去拿了，馬上來?！?/br>
外公一副懷疑齊又涵干壞事兒的模樣：“是去拿，還是臨時去印啊?！?/br>
齊又涵眼睛瞪大了：“外公我晚上不喂你吃飯了！”

外公咂摸咂摸嘴：“哦，看來是真的獎狀?！?/br>
齊又涵擺出生氣的模樣，外公摸摸鼻子：“啊，你mama來了?！?/br>
“別給我轉移話題！”

外公嘿嘿嘿笑，招招手要和齊又涵咬耳朵，齊又涵無奈，湊過頭去，只聽外公神神秘秘說：“乖外孫別氣，今天外公給你干一件大事情?！?/br>
剛說完，外公板起臉指著mama：“來，坐好，家庭會議?！?/br>
齊又涵心里一頓，震驚地看外公，外公意味深長地眨眼，等mama坐在床邊，外公對mama說：“我們家一直窮，沒什么遺產，只有一個外孫，就留給你啦?！?/br>
mama一抹眼睛就想哭，被外公堵了回去：“開會呢，嚴肅點，開完再哭?！?/br>
mama背脊一緊，不出聲，外公滿意了：“我的遺愿只有一個，他現在很幸福，你不要再自以為為他好的插手他的事?！?/br>
mama愣了愣，一時沒聽懂，外公又說：“之前我的乖外孫退學養家，你們幾年沒說上一句話，你后悔嗎？”

mama的臉一下白了，看一眼齊又涵，齊又涵就坐在mama左手邊，他握住mama的手。

mama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點點頭。哪個母親不后悔？

“爸爸給你講人生最后一個道理，希望你不要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蓖夤珖@一口氣，“他長大了，是個能扛起責任的男子漢了，能自己做判斷，有自己的選擇，是好是壞，所有的后果都由他自己承擔，你懂嗎?！?/br>
mama搖搖頭。

外公挑明了說：“如果我告訴你，又涵以后要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你會阻止嗎？”

mama震驚地看齊又涵：“當……”可是當然這個詞，在看到齊又涵緊張和哀求的眼光后，又吐不出來了。

“你當初反對他輟學，他卻靠著他自己還了幾百萬的債務，還負擔著我的醫藥費，他扛起了家里的經濟重擔，你不但不安慰他支持他，反而要和他絕交。我那時候就罵過你，我說你不配當一個母親，你記得嗎?！?/br>
mama滾在眼眶里的淚水突然滑落。

“你犯了那么嚴重的錯誤，不但不反省，還想再犯一次嗎？”

mama使勁搖頭，外公說：“你給了他沒有母愛的三年，今后的日子，就讓他自己選擇幸福吧。逼迫孩子以你的意志生活，并不是為他好，又涵是好孩子，沒有因為你以前的錯誤決定恨你怨你，不然你早就失去他了?！?/br>
如果很久以前齊又涵真的和mama斷絕關系，現在也輪不到mama對齊又涵的另一半指手畫腳。

mama僵硬著身體，垂下頭想了很久，后來又紅著眼睛離開了病房。齊又涵想追，被外公攔下：“小赤佬，外公重要還是mama重要啦！”

齊又涵又把屁股挪了回來：“當然是外公重要了！”

“就是嘛，算你小子識相?！蓖夤钌羁戳搜埤R又涵，“放心，你mama會想通的?！?/br>
外公有很多話，想趁現在說完，之后的一小時他一直沒停嘴，教訓了mama又開始教訓齊又涵，說什么齊又涵都在一旁點頭，和外公在一起的時光，真的是說一句少一句了。

mama在外頭哭了10分鐘就進來了，進來也不說接不接受齊又涵要和男人過一輩子的事實，一邊紅著眼睛一邊聽外公教訓，直到一小時后，岳漠滿頭大汗拿著兩張獎狀尋到病房，踏進病房的那刻，外公突然哎呀一聲，一句話剛開口就停了。

齊又涵：“外公你怎么不說了？”

外公揉揉眼睛，嗓音突然沒了中氣：“小駒頭（小赤佬）啊，外公看不清啦……”兩顴異樣的潮紅慢慢褪去，露出了灰敗的死氣。

齊又涵鼻子一酸，抬頭，好似這樣就能把淚水堵回去，張張嘴，好幾秒才說：“外公你這老駒頭，我那么帥，你居然說看不清?！?/br>
外公心虛地哈哈笑，一聲比一聲氣短：“你的獎狀呢?！?/br>
直到這時，都惦記著齊又涵的冠軍夢。

“在的，在的?！饼R又涵急忙從岳漠手里把獎狀抽過來，舉到外公眼前，“外公你看，我拿了兩個獎！一個冠軍，一個亞軍！你看，你看……”

外公又揉了揉眼睛：“哎呀老花眼看不清啦，你念給我聽?！?/br>
齊又涵還沒開口念，聲音就哽咽了，他發不出聲。

“我來吧?！痹滥謱蓮埅劆畛榛貋?，“外公這個獎狀是英文的，我翻成中文念給你?！?/br>
“好，好……”外公強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