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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的尸首竟是被孟淮收走了嗎? 孟淮他跪在地上,閉著眼睛,雙手舉于胸前好似握著什么在默念。秦嬗定睛一看,只是一張手絹。 一張普普通通的手絹,秦嬗甚至都想不起那是不是自己的,是什么時候給孟淮的。 然而這兒不止孟淮一人,墳墓周圍還站了幾個,他們都披頭散發,彩漆涂面,衣著古怪。秦嬗曾在書里看到過,燕國有巫師,能行下蠱邪術,能招魂引煞。 難道說,自己也是被孟淮的巫師招來的嗎? 可是,巫師的功力也不怎么地道,秦嬗此時就站在孟淮的面前他卻看不到。 因此秦嬗能大膽地打量跪在墓碑前的孟淮,不知此時是何年何月,但孟淮看起來還很年輕,好似跟他剛離開時一樣。 唯一變化的就是他消瘦了不少,身上的黑色大氅都快要把人包裹起來了。 “還是沒用,”孟淮睜開了眼睛,秦嬗驚訝地發現他眼中布滿了血絲,人看起來十分疲累。 他說:“我還是看不到公主?!?/br> “也或許是她不愿意看到我?!泵匣醋匝宰哉Z,他伸出手描摹著墓碑上的字,秦嬗順著看過去,上面寫的是“魏國公主秦嬗之墓”。 “她還在怨我,其實我是想寫燕國皇……” 秦嬗內心一震,腦中嗡嗡作響,各種思緒翻騰,只聽孟淮苦笑道:“但我沒有向她許諾什么,她也未曾答應過我什么,我怎么能隨便就決定了?!?/br> “我跟她說的是,只想逃離魏帝的魔爪,只想回到家鄉。結果我卻反攻到了長安,她定是恨死我了。我答應她,要回來接她。我一路入關,也曾想接她的…可她愿意跟我走嗎…” 秦嬗此時已經不自覺地流下淚來,她呢喃:“…我想,我是不愿意的…” “我想她是不愿意的?!?/br> “我若跟你走,那在燕的我,就跟當初在魏的你一樣…” “那她跟我十四歲的我沒什么兩樣…” “你還有jiejie,你們能分擔痛苦,但我沒有,你能承受的我不一定能承受?!?/br> “她孤身一人,我的痛苦她怕是承受不來?!?/br> “你能保護我嗎?” “我能保護她嗎?” “我會把你當做騙子、當做仇人…” “...她應該會把我當成騙子、仇人…” “……”秦嬗合上眼睛,仰起頭來,想逼迫自己不要再流淚,但淚水偏不聽話,發泄似要把兩世的委屈都哭出來。 她恨孟淮沒有應諾帶自己離開,但她真的會離開嗎?她真要去燕嗎,真的要跟孟淮過幻想中的逍遙日子嗎? 現實如此痛苦,世人無處可逃。 燕國的風景再美,然她是魏人,總歸無福消受。如同溫柔鄉再好,孟淮也不能盡情沉淪一樣。 “所以,我坦誠,我猶豫遲疑了,”孟淮猛烈咳嗽起來,斷斷續續與墓碑對話,“城破那日…我派人趁亂去玉堂找你,我沒有親自去找你,因為我不敢…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你,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國破家亡…我們該以怎樣的立場相對…” “…但我的人沒有找到你,他們把整個后宮都翻過來,你始終不見蹤影?!?/br> 他怎么找得到呢,秦嬗那會兒被長春公主引到前殿關了起來。 真相居然以這種形式意外到來,秦嬗此時已經不知該說什么,她只覺渾身無力,頭昏腦漲,快要支持不住了。 而跪在地上的孟淮情況也不太好,他捂著嘴不停的粗喘咳嗽,攤開來看鮮血浸透了手絹。 然他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笑了起來,眼中水光閃亮,微微泛紅,他道:“沒想到我最后還是找到了你,你卻已經沒了氣息,我手刃了仇人,卻終于失去了你…” 他胸口起伏,突然仰頭大笑,笑著笑著流下淚來,語氣帶著癲狂,“我十四歲為罪奴,十五歲為孌童。我打定主意要報仇雪恨,我臥薪嘗膽,盤算十年,籌劃十年。我外放做官,位極人臣,聯系到失蹤的皇叔,聚集散落的舊部,所有的所有,每一步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所有的放浪都是謊話,所有的不羈都是虛假。只有在玉堂里,求你給我的擁抱,那是唯一的真…”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前世是被魏帝捅刀的,有人猜到嗎? 先別著急問公主為何不殺了她老爹,先存個疑,以后的情節會解釋。 至于,駙馬前世的結局還沒完,夢境明天還有。 明天繼續~ ☆、和解 “…所有的放浪都是謊話, 所有的不羈都是虛假。只有在玉堂里,求你給我的擁抱,那是唯一的真…” 孟淮話沒有說完, 有許多人匆匆趕來。最前面的人秦嬗認識, 那是動亂中偷偷逃走的孟潔。 彼時她已經換回了燕國舊衣, 依舊風姿卓越,美貌驚人。然這會兒她焦急無比, 撲到孟淮身旁, 攬著他的肩頭, 道:“桑措, 你做什么, 大夫說了你不能受涼!” “沒用了,”孟淮苦笑著搖頭, “阿姐,長安一戰,我耗損太多,這身子怕是撐不住了…” “什么叫撐不住了, 之前大夫明明說你好好將養,就能調理過來的,怎么會這樣呢?” “阿姐,你聽我說, ”孟淮道:“我已經從族中選好了繼承人,他還小,勞煩阿姐好好教導撫養他?!?/br> “不, 不行!”孟潔根本不聽弟弟,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她哽咽道:“我誰都不要,我只有一個弟弟,就是你!你不能有事!” “阿姐,能怎么辦呢?我從小就是病秧子啊…” “那是因為你從長安回來,整整三個月了,除了沒日沒夜地處理政務,就是來這里等著,你等什么?你當我們的薩滿是神仙嗎?他們真能起死回生嗎?!你怎么能這般不愛惜自己,燕國還需要你啊?!?/br> 孟淮的身子頓了頓,雙手搭在孟潔的身上,將他們兩分開一點距離,他低著頭,一滴淚落下來。 “阿姐,”孟淮平靜地說:“我已經殺了魏帝,我已經盡所能完成了使命…我想我該走了…” “不!”孟潔崩潰大叫,她哭紅了眼睛,道:“我不許!不許!我們還要帶領燕國復興,我們必須堅強,你沒有完成使命!” 孟淮望著阿姐,嘴角仍舊帶著微笑,歪著頭的姿態有一點無奈,他緩緩道:“…阿姐…給我一絲脆弱的權利吧…好嗎…” 孟淮的聲音漸低漸弱,直到最后也沒有靠在任何人的身上,他就這么弓著背垂著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燕國新帝攻入長安,手刃了當年滅國的仇人,又趁著魏國吳王和沛國公內亂時,及時抽身回到燕境修生養息,然他繼位不足一年便去世了。 孟潔抱著孟淮的尸體在暗夜的曠野里竭力大哭,肝腸寸斷。秦嬗就站在旁邊,心如刀絞,她空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