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1
太白劍光在眼前愈近愈亮。就算如今他只有化神修為,八百年前卻是只待渡了雷劫便可入那神仙境的人,斷不至于為了這還稱不上大乘圓滿的一劍,就受了驚。墨劍在手,大乘圓滿以下,遇上誰他都可以一戰。太白劍轟然墜地。墨劍宛若一道驚雷,將瑩亮通透的太白重重砸入了地底。兩劍墜落處,大地瞬間塌陷,現出約十丈的圓坑。不遠處的歸一宗山門牌匾,受了巨力沖擊,搖搖欲墜。蕭道鸞站立之處,正是塌陷的邊緣。他瞥了一眼一角下滑,只剩半邊還掉在楣上的牌匾。牌匾正要下落,被莫恒抬手止住。就是這么一個看似不需費力的動作,停下之后,莫恒的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他揮手將牌匾重新定好,然而在先前的交手中,萬岳朝宗四個大字上有了不少被劍氣劃出的橫橫道道,再不復往日那般奪目張揚。莫恒看了半晌,用袖口擦去嘴角血跡。他身著墨青色長袍,血跡染在袖上,也看得不甚分明。待到擦干血跡之后,他推開上前想要攙扶的大弟子,面上毫無挫敗之意。他這般淡然的表情,讓觀戰的沈恪心生疑惑,先前那劍,到底是誰贏了?莫恒吐了口血,蕭道鸞像是無礙,是蕭道鸞勝了?兩劍同時墜入神坑,又或是兩敗俱傷?還是……莫恒似乎想要喚出深坑之中的佩劍,一抬手卻又吐出一口血來。凝聚在他指尖的劍氣是那么微弱,連太白都感應不到。莫列顧不上會不會被師尊再次推開,伸手扶住莫恒。在他的手扶上莫恒的后背之時,莫恒沉聲道:“拾劍?!?/br>他的聲音極盡壓制,沙啞不堪,每個字出口時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像是隨時都會嘔出臟腑來。莫列小心翼翼地防備著蕭道鸞,見對方沒有追擊,便飛快喚了劍來。與此同時,他激起了宗門內的傳聲符,門人正往山門匯聚而來。歸一宗還有數名長老俱在,只要結成劍陣,便是蕭道鸞還能使出那樣的驚天一劍,他們也還有一戰之力。蕭道鸞有些失神,直覺在勝了莫恒這樣的對手之后,該和一個人分享內心滿溢的喜悅。但是和誰說呢?腦海中有個朦朧的身影,似乎故作淡然地將敗在手下的高手一一說出后,那人便會含笑點頭,伸手摸摸自己的腦袋。像是尊長對后輩的欣賞,卻又遠比那要親近。是蕭河?不,不會是他。蕭河從不關心他修劍的進境,就算偶有談起,也只是提點兩句,讓他莫急莫躁,免得落入下乘劍道。是八百年前的哪一位師兄?不,那些比他先拜入師門的人,一個比一個懶散,煉丹的煉丹,打鐵的打鐵,觀書的觀書,壓根不會管這小師弟的閑事。那還能是誰?蕭道鸞忽的轉身。于是他看到了沈恪倒在山道上的身影。☆、第55章灰線沈恪雖然支撐不住倒地,卻沒有失去意識。五感因為劇痛而遲鈍了不少,但還是能聽到大地的震動,腳步聲的靠近。自己不是第一次倒在蕭道鸞面前,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起了。陡然凌空的感覺讓他想要抓住點什么,卻因為無力握緊雙手,手指只能在蕭道鸞的衣袖上滑過。沈恪重重喘了一口氣,道:“方才……誰勝了?”蕭道鸞低頭看了眼他無力下垂的雙手,覺得那雙手應該環在自己的頸上,而不是就這樣空垂著晃蕩。他抿緊雙唇,替沈恪擦去額頭上不斷冒出的細密汗珠,篤定道:“我?!?/br>蕭道鸞站著不動卻沒等來對方的贊揚。明明只是些劍氣跟著劍跑了,怎么覺得從頭頂到腳心,渾身上下就沒個不痛的地方。沈恪忍痛開口道:“那還不……跑路?”他們在歸一宗的山頭上掃了歸一宗宗主的面子,就算拔腿就跑,也少不了引來一番追殺,蕭道鸞難道還打算站在這里隨人家砍不成?沈恪要是現在自己能走,早就拽著人下山了。砸場子就需要注意兩件事。一是得挑個好時候,別撞上了鐵板,砸場不成反被虐;二就是在趕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速速溜走,否則被人圍住,雙拳難敵四手,一頓痛打自然免不了。沈恪暗中著急,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將上歸一宗時的死志全都忘了,只當作兩人前來耍了耍威風。好像心底積郁了那么久的濁氣,都隨著那些劍氣消散在空中了。“嗯?!?/br>蕭道鸞揮手招來墨劍,交到沈恪手中。沈恪二話不說便把劍緊緊抱住,心疼地摸著劍脊上的灰白劃痕。劃痕邊緣微微卷起,粗糙不平的感覺從指間傳來,一瞬間壓過了疼痛。“別走!”莫列眼看蕭道鸞抱著人便要離開,有意拖延片刻,好等到山門中的長老和其余弟子趕來。但他此時攙著莫恒,只能出言恐嚇,怕是對方根本不會為了干巴巴兩個字而停下腳步。可就算他能空出手來,怕也沒法再對蕭道鸞出劍。輸了一次還可以說是一時不慎。輸了兩次就只能是技不如人了。十數年來養成的驕傲,毀去卻只需要一瞬。就算他自己不愿意面對也不愿意承認,但剛出關時,覺得再過數十年天下便無一人是對手的人,已經和現在大不相同了。人就是那么經不起折騰的玩意兒。山門不遠處,一座涼亭。昨夜與莫恒道了別的男子,卻沒有他所言一般,離開歸一宗,在滅魔島上等候音訊。比起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他更喜歡在近處細細品察眾多棋子的生死。遙遙望著山門之下的四人,他評點道:“莫恒心存退意,已輸了半招。蕭道鸞這劍入了大乘,他便再無取勝之道。輸,理固宜然?!?/br>隨侍身旁的女子疑惑道:“師尊既知莫恒必敗,為何還要……”男子瞥了她一眼。分明是孱弱到無人攙扶便難以長時間行走的人,目光依舊如刀劍般犀利,僅僅一瞥便讓她熄了打探消息的心思。她早該知道,這人雖然不計價往事將她帶在身邊,卻不會容許她還有二心。“蕭道鸞借劍之前,莫恒未必敗。不過他敗了,也未必是壞事?!彼倘淮嬷媚隳玫侥珓Φ哪铑^,但若拿不到,能重創蕭道鸞也是好的。若是連重創蕭道鸞也做不到……那莫恒似乎也沒必要還在歸一宗宗主的位置上坐著了。男子冰冷的兩指捏住身旁人的下頜,力度不大卻陰寒刺骨。“你既花了心思與莫列搭上了線,便別浪費了罷?!蹦凶臃路鹨呀浛吹搅巳缃裣嗷v扶親密無間的師徒兩反目成仇的畫面,“莫恒重傷難愈,宗主也該換個人當了?!?/br>莫恒確實在這一戰中遭受重傷,但是否難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