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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瞥了胭脂一眼,胭脂淡淡道:“他想來就讓他來,我還能趕客人不成?”小桃退了下去,不多時陳公子便被帶了上來。他的衣冠齊整,不像是被人阻攔推拉之后的樣子。當然也有可能是來見胭脂前特意整過的。胭脂坐著,陳公子站著。胭脂沒說一句話,陳公子就干站著。胭脂翹起小指,摸了摸上面的蔻丹。陳公子開口道:“胭脂,我……”“你什么?!彪僦幌滩坏铝艘痪?,陳公子仿佛xiele氣一般,本來高揚的語調瞬間沉了下去。他低聲飛快說了一大串話,大概是來之前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沒聽清?!?/br>陳公子愣了愣,忽然上前拉住了胭脂的手。他握著那只涂滿艷紅色蔻丹的纖手,大聲道:“胭脂,和我走吧!”“去哪?!?/br>“我既已不打算考取功名,總要繼承家里的產業,像父親年輕的時候一樣四處走走。南邊,北邊,你喜歡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br>胭脂喃喃道:“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嗯!就我們!”陳公子大聲道,“我知你擔心往日的事。我們這一走,海闊天空,再也遇不上那些人了。就算真的遇上,我也一點不在意?!?/br>胭脂反手給了他一個巴掌。陳公子捂著臉,淚水漣漣:“胭脂,你要信我,我是真心……”“說那么大聲作甚,怕旁人聽不到么?”沈恪雙手托著下巴,無奈地看著感激涕零快要黏到胭脂身上的陳公子,心道,真好。……胭脂到底是下了決心要和陳公子走了。他們相識十年,中間分開的日子比在一起的要長得多,想要一起好好過完下半輩子,需要磨合的還有很多。但胭脂也沒什么好怕的,若是過得不順,大不了回來便是。到時候沈恪就算不在這兒了,樓里的姐妹也還是她的姐妹。走之前眾人都鬧得厲害,說是她們這也算是嫁女兒了,怎么也得在樓里辦一桌喜宴再走。胭脂只隨得眾人去鬧,只要她不松口,又不能真的鬧成個什么樣子??稍谛√規е鴥扇齻€姑娘找上陳公子之后,那位看著呆頭呆腦的公子哥兒連聲應下:“這是自然、自然要辦的?!?/br>陳公子被人慫恿著去找胭脂商量在樓里辦喜事,胭脂露出的表情除了詫異,只剩下幾個明晃晃的大字:恨鐵不成鋼。因著無事只能整天跟在胭脂身旁打轉的沈恪笑道:“辦!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和我說便是?!?/br>陳公子感激道:“多謝多謝……”胭脂看他連連拱手,面上誠惶誠恐的,不由怒道:“你和他那么客氣作甚?!?/br>沈恪笑著接口:“是呀,陳公子,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你和我那么客氣作甚啊?!?/br>陳公子咧嘴笑道:“是、是一家人……”沈恪大笑。胭脂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時沖動答應了他呢。就這老實的性子,去做生意真的不會被人騙得血本無歸么?陳公子被兩人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但在樓里擺喜宴的事,胭脂也沒說不同意,于是他摸著腦袋,轉身去和姑娘們商量該怎么辦了。樓里的姑娘也有嫁了人從良的,但多是一抬小轎便把人從樓中接走,在樓里要擺喜宴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眾人忙得腳不沾地,陳公子更是明顯憔悴了一大圈。不過看他臉上無時不刻掛著的滿是喜氣的笑容,就知道他忙也忙得心甘情愿。胭脂偶爾也過來看上兩眼,通常嘟噥一聲“瞎折騰”就走了。“這怎么是瞎折騰呢。一輩子一次的大事,不好好辦怎么能行?”會回她話的只有瞎湊合的沈恪。陳公子雖說熱情高漲,但畢竟前半輩子都撲在書里了,剛從書堆中抽身,就遇上了胭脂,滿腦子除了經史就剩下風花雪月,哪里會cao辦這些婚嫁瑣事。最后主事的還是小桃和沈恪。小桃一直跟在胭脂身邊,行事也雷厲風行,兩人一同辦事也頗為順當。胭脂來轉一圈便回房中了,沈恪推了看得眼睛發直的準新郎一把,道:“追去?!?/br>陳公子道:“哦、哦,多謝、多謝?!弊吡藘刹揭苍S是想起兩人已經是“一家人”了,用不著那么客氣,又回頭道:“不謝、不謝?!?/br>小桃在一旁張羅著紅綢該掛哪兒,聞言噗嗤一聲笑了:“陳公子可真是……老實?!?/br>沈恪嘆道:“也挺好的?!?/br>“是呀,以后只有胭脂姐欺負他的份,他可爬不到胭脂姐頭上?!毙√伊w慕道,“胭脂姐可算盼著良人了?!?/br>小桃十□□歲的年紀,放在外面也該談婚論嫁了。沈恪指揮著兩個雜役把紅綢掛得更高一些,隨口戲弄道:“你這才幾歲,就開始恨嫁了?”小桃幽怨地看著他:“可不是嗎?要遇上個陳公子這樣的,我就嫁了?!?/br>沈恪道:“陳公子沒有,沈公子倒是有一個,你嫁是不嫁?”小桃捏著手里的帕子低頭想了想,活活一副糾結又羞澀的模樣。沈恪哈哈大笑。他和樓里的姑娘混得極熟,彼此都沒有生出什么曖昧的心思,是以說話玩笑從來沒什么顧忌。這幾日他和小桃共事,兩人愈發熟稔,這些玩笑也就是說著解解悶了。“你還笑人家?!毙√移沉搜蹣巧?,“真要有人看上你,也得給氣跑了。別說我還看不上你呢?!?/br>沈恪指著自己道:“我這樣的不嫁,你還想嫁怎么樣的?陳公子已經是胭脂姐的了,你可別再多想?!?/br>小桃道:“我看那位蕭公子就不錯?!彼强粗挼利[和沈恪一起來到樓里的,身材挺拔,模樣周正,是樓里最受歡迎的那一類人。更重要的是,和沈恪整日與姐妹們嬉笑打鬧不同,那位蕭公子偶爾遇上她們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斜一下。她沒想過其他的可能,只能認定蕭道鸞是個恪守禮法的正經人,比起那些喜新厭舊的恩客,顯然是這樣的人更適合共度一生。沈恪聞言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忽然提起蕭道鸞。他沉默片刻,轉即笑道:“他?他你就別想了。他那種人……不會浪費工夫在這種事上的?!?/br>“他那種人是什么人?這種事又是什么事?”小桃反唇相譏,“男婚女嫁再正常不過,難道他一輩子不娶么?”“是啊?!?/br>小桃滿眼全是不信,沈恪耐心勸道:“你看他在樓里住了那么久,可有離開房中一步,多看你們一眼嗎?”小桃得意地笑了笑,伸手往樓上一指:“他現在可不就在看著我們么?!?/br>沈恪往樓上看去。蕭道鸞確實站在二層欄桿邊上,一動不動。他常常這樣,不論是站著坐著還是躺著,好像心思都沒有放在眼前的人和事之上。沈恪以前以為他是在想著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