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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咫尺天涯第一章“小溪,剛走的那位客人落了東西,你快送去?!?/br>衛溪接過南杰遞過來的一張青色的手帕,看了一眼,再看看已經要出門的那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士,經理正在他身邊,點頭哈腰地送客。“是經理去送的那位?”“就是,快去呀!”衛溪感嘆了一下,現在很少有人用手帕了。在餐廳里要注意走路姿勢,不能奔跑,衛溪只好快步走過去,向經理點了一下頭,對出門的客人道,“先生,你的東西落下了!”看背影,客人很高,以衛溪目測,接近一米九了,身材也很好,寬肩窄腰,修長的雙腿,T臺上的模特最好也就這樣,他身上的黑色修身西服正好襯得他長身玉立,黑色這種沉重的顏色,只一個背影他就給人一種威勢感。對方轉過身來,犀利的黑眸看了衛溪一眼,他把目光落到衛溪雙手捧著的東西上,語氣很溫和,道,“不用了!”衛溪被他的眼光掃到,一瞬間整個人愣了,覺得無法呼吸,并不是因為對方的長相俊美,也不是因為他天生的貴氣逼人,衛溪說不出那是一種什么感覺,覺得世界有一瞬間靜止了,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對方。衛溪甚至沒有聽到對方的話,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位客人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了,一位身材高挑窈窕身穿白禮服的長發美女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走到了電梯口。衛溪悵然若失,由于堵車,今天騎車時騎得慢了,所以來得晚了,送了一瓶酒就被叫來送手帕,見到這位先生也只有最后的那幾秒。衛溪拿著手中的手帕,看了一會兒也不知怎么處理。經理看衛溪愣在一邊,說道,“還不快進去!”衛溪晚上回到寢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想的都是傍晚見到的那位先生,對方的臉部特征其實衛溪沒有看得太清,只記得五官深刻很俊帥,所以他現在想起來,對方也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就這一點印象,衛溪就是忘不了。衛溪將那手帕洗了,疊好放在自己日記本盒子里,只要從盒子里拿日記本都能看到那張淡青色的手帕,衛溪經??粗?,心情復雜。之后一段時間,衛溪到餐廳里再沒有遲到過,甚至每次都早到,他希望能再見到那位先生。衛溪去找同事打聽過了,只知道經理叫那人譚先生,別的一概不知。衛溪以為自己只要一直在餐廳里,就可以見到他的,但是對方沒有如他的愿,那位譚先生再沒到餐廳來用過餐。一連三個月過去了,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衛溪的心也像城市里的梧桐一般開始落葉,開始蕭條,他心里說不出的悵然。衛溪覺得自己對那個人一見鐘情了,但是,對方顯然是有婦之夫,自己和他的交集只能是在餐廳里或是上天憐憫他的時候在世界的別的地方遠遠的能看到對方一眼。秋天也過去了,冬天來了,這一學期又要結束了。期末考前的幾個星期,衛溪必須復習準備考試,他不能去餐廳了,這才請了假。其實,時間已經夠久了,衛溪已經不再記得那位譚先生的一點樣子,對方在他的腦子里已經完全模糊了,只剩下一個概念——曾經有過一秒交集的客人,但是卻心心念念地念著,忘不掉。學期結束了,衛溪沒有繼續留在學校里打工,而是收拾了東西就回家了。回家要坐近兩天的火車,過年的時候火車上總是很擠的,到處都是人,座位上大家都擠著坐,過道里也都或站或坐或睡著人,想上個廁所都必須憋著到非去不可的時候才去。這時候,衛溪再也不會想起那次在餐廳里見過一面的譚先生,譚先生只是一個夢而已,他在高高的天上,在潔白的白云端,不僅遙不可及,而且連見也是見不到的。衛溪雖然在火車上受夠了罪,不過,想到回到家后的情景,衛溪卻是很開心的。衛溪是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假如有人問起為什么,這就是他心中最深的傷痛。衛溪是私生子,是她母親十七歲那年,被一個村里的姐妹鼓動著到大城市打工,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就懷上了他,他母親是在夜總會被人占了便宜,所以,有了這個孩子。他母親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姓甚名誰,所以衛溪理所當然也不知道,有時他也會想那個男人是誰,長成什么樣,但漸漸長大了,他便再沒在意過那個人,那個和他除了血緣再沒有任何關聯的男人。大人們都說他母親是到外面去賣娼然后懷上了他,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他母親,在背后罵她沒廉恥;連帶著外公外婆舅舅們也被所有人指指點點看不起,在鄉里抬不起頭;他就更不用說,從小到大,就沒有同齡人愿意和他交往,小時候,別的家長們都會教導自己家里的孩子,說不能和他說話,不能和他接近,不然就會被他帶壞。即使是村里最小的孩子也不會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狗雜種,說他的母親是娼妓,他是娼妓在外面不知哪個男人的野種。那么小的孩子也許并不知道狗雜種是什么意思,但大人們都這么說,所以孩子也就跟著這樣學,村里鄉里學校里的人叫慣了狗雜種,也許都不知道他真正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有一個清澈的名字叫衛溪。大家叫狗雜種叫慣了,再不記得他的本名。即使是現在他長大了,村里的人也還是不叫他的名字,大家也不叫狗雜種了,都叫他狗子。衛溪聽了心里難受,但習慣了就麻木了,也許回到村里別人叫他衛溪,他反倒反應不過來別人是在叫他。有時他自己都要自嘲一番,覺得自己奴性。小的時候,衛溪是不解的,別人說他的壞話,用斜眼看他,他每次都哭著和別人打架,但身體瘦小的他是打不贏的,每次都帶傷回家,回家后母親外公外婆總是很傷心,給他上藥后卻又會打他屁股,說他不聽話,不學好去和別人打架。舅舅娶了媳婦后,舅媽從不用正眼看他,也從沒對他好過。衛溪小的時候不理解母親,那個弱小的、長相嬌小可憐、尖尖下巴的女人總讓他討厭,因為別人打他的時候,那個女人從不會來幫忙,只會把他拖走;別人罵她的時候,衛溪會沖上去打人,但那個女人卻從不反駁反抗,總是低眉順眼的把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