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癡肥，兩鬢霜白。

季肖程沒回應，若在以前，梁昀的態度絕對能觸發一場不大不小的戰火，而此刻季肖程在心底默默平復的是剛才一通電話帶來的憤怒。

啟動車子，他試著對梁昀勾勾嘴角，扯出一個任誰都看得出是敷衍的笑容，抬起手，梁昀下意識眼皮跳動，然而季肖程只是輕輕撥了撥他額前的頭發。

車子平穩駛上機動車道，初秋的天氣不見艷陽，天地間隱現枯敗的跡象，天空有點陰沉，將兩旁的梧桐鍍上一層傷感的沉藍色。

自然力預示著短暫的涼爽很快過去，隨即而來的是一場苦寒。

然而苦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車廂隔離出一片靜謐空間，季肖程喃喃自語：“頭發該剪一下了……正好把團購券用掉……”

梁昀領會精神，一場看似不起眼的分手，得到的結果卻超出意料，季肖程一如既往的cao心他的一切，即使是一根頭發絲，同時也領悟了跨過寒冬的途徑，其實沒有任何捷徑，關鍵是“信賴”和“攜手”

回家前先去買了菜，然后去理發，背著梁昀進樓棟時不意外碰到常年駐扎在門口的家公家婆，一天出出進進兩三次，免不了全無營養的寒暄和弱智問答。

“小季回來了?！?/br>
“對啊，您午飯吃了沒？”

“喲，小季這是去超市了？”

“去買了點配菜，這不沒時間自己配么?！?/br>
“小梁的傷好些了嗎？沒時間做就去我家吃午飯?！?/br>
“不了不了，兩個菜很簡單，一會就好了?！?/br>
“別跟我客氣，今天燉了大骨湯，特意給小梁養骨頭的，走走走，去我家去！”

“真不用了，對了！超市今天下午三點的活動，支付寶支付打八折?！?/br>
“真的?。?！那我們得趕緊去看看，誒，一會我讓你叔把湯送你家去！”

“大剛媳婦，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什么寶的，買完回來我給你算錢?！?/br>
“那是支付寶王媽……”

“哈哈哈……”

大媽大嬸的哄笑聲隱沒在狹窄的樓道間，梁昀心安理得的趴在季肖程寬厚的背上，第一次覺得這充斥著油煙的樓道盡然一點都不礙眼，左鄰右舍的人們世俗的無比可愛。

☆、第五十四章

如果不是季肖程，他可能一輩子不會跟那些鄰居打交道，不是他自視甚高瞧不起這些一輩子都生活在社會中下層的市井小民，而是除了不能不接觸的學校老師和學生之外，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跟本來毫不相干的人相處。

這些人說親密卻沒有任何實質性關系，說陌生卻又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的話題常常圍繞的是柴米油鹽和家長里短，是梁昀所不屑的，然而他卻忘不了季肖程曾經背過五十斤的大米送到六樓婆婆家，背過隔壁家突然啟動不了的彩電，背過半夜闌尾炎的李伯伯。

季肖程的形象不知不覺已經和這片生活氣息十足的老樓道密不可分，寬大的背脊就如同膠片里一幀永遠珍藏的畫面。

那些純真年代時刻畫的意氣風發和迷戀至今的高大形象已經不再是梁昀愛他的唯一理由，他愛的是季肖程的本質，無論是校園里鎂光燈一般的存在，還是這個逐漸脫離光環融入市井的中年男人。

他愛他，連同覺得這些買把白菜還要找根蔥的三姑六婆也可愛了起來。

因為回到家已經將近13點，所以午飯很簡單，炒了兩個方便配菜，再把昨天的湯熱了一下，即便是簡單午餐，季肖程一樣照料到了梁昀挑剔的飲食習慣。

脖子后面癢癢的，正要伸手撓撓就被一巴掌拍開，還沒回神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理了發后，洗澡這個困擾了梁昀好幾天的問題不得不被重視起來，大概是今早醫生給予了肯定的答復，所以季肖程謹遵醫囑，決定給梁昀洗個澡。

在浴室門轟然關閉的響聲中，兩人的小心臟竟然比那扇顫動的門扉好不了多少。

梁昀被季肖程攙著單腿站立，傷腿被小板凳拖住，然后就懵懵懂懂的被拔光了上衣，直到粗糙的大手搭上腰帶他才捉住抽離的神智，下意識蓋上季肖程那雙已經拉下褲腰的手。

“我只是幫你洗澡?！奔拘こ烫ь^解釋，手上的動作不敢再繼續：“我脖子上也有發茬，想著幫你洗澡也會把衣服弄濕，還不如一起洗了方便?！?/br>
他在征求同意，梁昀卻不是因為男男授受不親，之所以不讓季肖程脫褲子是因為褲襠里沉睡的惡魔正在不受控制的蘇醒，并且有變身的趨勢。

勃-起不可怕，就怕……

“呃！”

面對迫不及待從褪下的褲腰中蹦出來的小寶貝，辭藻貧瘠的季肖程只能發出這么一聲滑稽的感嘆。

勃-起不可怕，就怕別人還沒勃-起，自己先勃-起了>_<|||

裝逼范行為規范守則第三十八條第一小節——一定不能讓對方看到你猴急的那一面，即便是在床上，也要保持半推半就的君子之風。

從皮筋褲腰之間突出來的小褲頭是純白色，莫代爾面料，濕漉漉的透著粉粉的rou色，季肖程當然知道自家小受的小寶貝長相是多么的可愛討喜，青澀的跟掇在枝頭含著露水的小米蕉一樣一樣的。

季肖程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打趣道：“真精神……”抬頭就迎上梁昀一張囧囧有神的臉，見他看過來，連忙左顧右盼間或眨眨眼睛，欲蓋彌彰的小聲解釋：“類個……無欲則剛，你懂的吧……”

無欲則剛？

能想出這個爛借口，你也挺不容易的。

運動長褲被輕手輕腳的脫了下來，梁昀面上看似淡定，心里卻扯得緊緊的，季肖程先后抬起他的兩條腿把褲子脫掉就起身出了浴室，梁昀靠在墻壁上還沒吁上一口氣季肖程就推開門折回來了。

他手里拿著剛從超市買回來的大號保險膜，拆開包裝把梁昀綁著包扎帶的手臂仔細綁了，才蹲下開始綁石膏腿，沿著腳趾開始綁，一只綁到露在石膏外面的膝蓋上方，直到確定不漏水，正好用完一卷保鮮膜。

梁昀跟個剛脫了皮的新鮮乳豬似的一動不敢動，就連內褲被扒下來了也掀不起自衛反擊戰，等季肖程調好水溫轉頭就看到新鮮乳豬變成了烤乳豬，全身上下只怕就牙齒和三角區域還保持著原來的顏色。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輕輕捏了捏梁昀的臉頰，一本正經的調戲道：“瞧你熱的……”說罷在額頭上做了個抹汗的動作。

梁昀立即從善如流的借坡下驢：“是有點熱，悶悶的?！彼煽纫宦曁稚蕊L，覷見季肖程憋著笑的表情，咬牙岔開話題：“你洗澡不脫衣服？”

季肖程嚴肅的收起笑容，打開熱水把花灑塞梁昀手里，“你先拿著，別往傷腿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