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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了自己帶著寒氣的外套,雍錦年從后頭鉆進來摟著糖棕的那一刻,糖棕的整個背脊連帶著皮膚上寄生的那一段枯敗的樹枝都仿佛復活了,而緊接著,他就感受著雍錦年像嬌慣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溫柔地揉了揉他的發頂,又故作不耐地抱怨了一句道,“好的好的,沒什么惡意,糖棕樹真是世上最可愛的樹了行了吧……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趕緊睡,煩死了,不許說話了,聽話?!?/br>這一夜,睡著了都差點沒笑醒的糖棕樹身上無知無覺散發出來的芬芳香氣仿佛讓這一個冬天都提前結束了,只是在遠離Y市的蒼青山深處,官山寺內正如往年一樣迎接著偶爾進山上香的香客們。不過和以往略有些不同的是,今年因為天氣太過寒冷,所以能頂得住嚴寒往山上來的香客們就更是少之又少,而這幾天但凡上過山的人卻統統都被官山寺內這一幕奇異的景色所弄得險些失了心神。“小師傅……這大冬天的你們這廟里面怎么還和過著春天一樣???外頭可剛剛還下過雪呢,這芍藥花怎么還開著呢?還有這牡丹花,這木芙蓉……太神奇了啊……”為了能讓生了重病的小孫子能早日身體康復,這位鬢角斑白的老太太特意挑了清晨天亮前最早的時候,帶著自己親手做的點心面食就上了山,可從前她就長年累月地在官山寺進香,卻還是頭一次目睹這樣不尋常的景色。而聽到老人家這么問,這位剛來官山寺沒多久的少年僧人也略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皺著眉頭稍微壓低些聲音,又雙手合十輕輕開口道,“這我也……不清楚,就聽別的師兄說……是我遏苦師叔帶回來一位客人來了之后才開始這樣的,這些花在初夏,初秋的時候明明都已經陸續敗了,但在今年深冬后的一場大雪后忽然就全部復活了,我們當時也全部看呆了,現在想來也許是客人的身上帶著天生福澤,這才保佑寺廟中的草木們能常開不敗,死而復生吧……”“那……那倒是真有些不可思議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也希望我那苦命的小孫子能如這些衰敗的花草一樣受上天保佑啊……”滿臉倦容的老太太聽小僧人這般說著立刻虔誠地跟著說了一句,小僧人聞言有些同情,卻還是幫老太太又拿了些廟里的貢品這才送她下了山。等這少年僧人裹著厚重的灰色僧袍打算回廂房時,他忽然隱約想起來今天早上遏苦師傅好像是叮囑過他,要他去收拾一下內院那棵鳳凰樹樹底下的落葉的。這般想著,小僧人當下就拿了丟在門房邊上的笤帚,又一步一步地帶著雪穿過花叢往寺院深處去了。這一路往里頭走,寺院外部那些混雜在一起顯得格外濃郁的花香味就漸漸淡了,一種很獨特卻也幾乎勝過小僧人生平見識過的所有好聞味道的淺淡香味飄散在內院,而這也正全數來源于院子當中那棵葉片茂盛,還有不少的小花苞已經鼓在枝頭的鳳凰樹。再等拿著笤帚的小僧人抬頭看到那安靜靠坐在樹杈上,幾乎和這些花和葉融為一體的年輕男人后,他也并沒什么驚訝的表情,只特意將自己的視線避開這人的臉和他與樹身隱約融合在一起的身體,又禮貌地合手就行了個禮。“聞施主,打擾了,師叔讓我來掃落葉?!?/br>“恩,麻煩你了?!?/br>面目模糊的青年用聽著就很虛弱的聲音地淡淡回答了一句,透過鳳凰葉片影影綽綽的光影,他凝視的視線慢慢落到紅墻寺廟外不斷飄散的大雪上,許久他輕輕地問了一句道,“……院子里還有其他我沒見過的花嗎?”“沒有了,我們這間廟里所有的花您都見過了,您……到底想要找什么花呢?”小僧人的問題讓男人瞬間沉默了下來,這些天他幾乎復活了他能見到的所有開在這間寺廟的花,這種力量上的過度透支也差點就讓一貫對他言聽計從的遏苦都有些想要發火了。遏苦甚至一遍遍地和他強調,他如今的能力只能復活一些低等植物,而且還并非是永久性的,這么無意義的使用并不是一件理智的行為。可是心頭的某種強烈的執著卻讓青年不受控制地去做出了這些行為,而每當看到那些花朵重新綻開,他卻并不能感到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因為他意識到,他的腦子里除了他曾經叫什么,是如何長大的,有過什么人際往來外還有一大片很可怕的空白。也正是這片空白,造成了他為何要如此執著地做出這些行為。“我找不到他了……我也不記得他了?!?/br>好一會兒才這么不帶任何情緒地隨口感嘆了一句,小僧人聞言有些不明所以,卻也有些不好接這個總是顯得很古怪的客人的話,但樹上的青年明顯也沒指望有任何人理解他,所以半響后,他只對著自己空蕩蕩的內心無聲的張了張嘴。“我好怕他冷?!?/br>這句話落下后,院子里再沒有人說話,屋頂上雪水融化后沿著寺廟外的紅墻往下落,寺院內美麗嬌弱的花朵們依舊在鳳凰樹的庇佑下幸福而滿足地度過這個寒冷的讓動物都有些受不了的冬天,隱約聽動靜似乎有從北國遠道而來的鳥雀也在這個時候躲進了廟中的屋檐下來來避寒。而沿著這些候鳥們遷徙的路線一路往北,此刻就在中俄邊境的往東八百米處,一個身上裹著件白色的毛斗篷,整張臉都被掩蓋的嬌小身影正拉著一個比她還要高瘦些的十五六歲少年飛快地奔跑在積雪非常厚的雪地中。“站??!把那個小子交出來!”“快站??!cao他媽的!這些天殺的本地佬的狗居然還不聽話!”緊隨在他們的身后的叫罵聲大多是俄語摻雜著少量的當地方言,十幾個扛著槍的強壯外國男人氣勢兇狠地帶著幾條狂吠的獵犬追上來圍住他們的時候,這一行人已經在這個林子里追了這兩個毛孩子將近四十多分鐘了。而如果不是這個不怕死的小丫頭之前偷偷潛入他們的倉庫將這個貨物偷走,他們現在本該準時按照買家的囑咐,已經將這個小子一路往南向更遙遠的中國境內寄了過去。“小桃……你還是快把我……交給他們吧……千萬別連累了你……”瘦弱的少年顫抖著肩膀,輕輕地拉了拉身邊那個看不清楚臉的女孩的衣袖就用當地口音哀求了一句,他的身上滿是刀口和血痕,在脖子的地方卻隱約能看到有一些暗紅色的花朵紋路在若隱若現。而聞言,那明明此刻被一群成年人和狼狗包圍著,卻也沒有露出一絲膽怯的小姑娘只歪著頭顯得有些詭異地笑了笑,當下也沒有去回應少年的話,就面無表情地對上了面前這幾個俄羅斯男人打量的視線。“你們的傭兵團名字叫雄獅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