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7
。朕送給他了!”“天下都歸他了,那陛下還能去哪里呢?!”楊元兼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恨不得扒開面前人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朱厚照此時也終于有些被他鎮住了,沒有立刻反駁回去,眸中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深沉。他這般反應,讓楊元兼幾近絕望的眸子里現出一點希望。然而卻在此時,另一個身影就在他的注視之下,慢慢的走近,從后邊攬住了小皇帝的肩膀。唐子畏笑瞇瞇地揉亂朱厚照束得整齊的發,看著楊元兼柔聲道:“陛下生性自由,這天下之大,哪有不能容人之處?就不勞‘楊學士’費心了?!?/br>這話,前半句是說給朱厚照聽的,目的是為安他的心。后半句,才是說給楊元兼聽的,卻除了讓他更生氣以外并無他用。朱厚照聽出他話里的安撫和擠兌,一手摸到頭上把唐子畏作惡的爪子摘了下來,瞪他一眼,又吃吃地笑起來。那雙圓溜溜如同小獸一般的眼睛半闔著,掩去了里面幾番眸色閃動的變幻。唐子畏,你最好能夠說到做到。第92章92.91京城,冬日里難得萬里無云的好天氣。天藍的跟水洗過似的,夾道的樹枝光禿禿的伸展著深駝色的枝干,風來也吹不動它。時隔一月有余,唐子畏和他的一眾將士們終于再次回到了這個大明王朝最重要、也最繁華的地方。打了勝仗的將士們回朝,夾道都是歡呼和贊譽。然而在這份光鮮之下,長長的隊伍中間,板車拉著的、戰馬馱著的那些傷殘,毫不起眼,卻無比沉重。唐子畏回到內城,與大隊人馬分開后,先將徐經趕回了他的通政司,又讓紀生陪著朱厚照回了宮。自己則只帶著黑煞和朱宸濠回到京城那處早先置辦的小院中。季童聽說了出征的軍隊今日便會抵達,早早的在家里做好了準備。故而當唐子畏推門而入時,身形高瘦的少年面容板正地用銅盆端來半盆溫水,不疾不徐地到唐子畏面前站定,道:“少爺,洗洗手吧?!?/br>“嗯?!碧谱游沸ρ蹚潖澋卮蛄恐S久不見的季童,一邊將在馬背上被風吹得冰涼的雙手浸入水中。溫度恰好的水包裹著他傷痕累累的手掌,暖意絲絲縷縷的蔓延上來。就如同季童這小孩兒一樣,不溫不火的性子,不那么突出,卻以他最適合的方式深深的嵌入了唐子畏的生活。“季童,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點兒?”唐子畏笑著問他。季童搖了搖頭,“我與少爺才一個月不見,長不了多少?!?/br>“……”唐子畏剛剛升起的一腔溫情頓時被堵回了肚子里。他將手從水里拿出來,有些孩子氣地把水彈到季童臉上。季童面無表情地拿起銅盆邊緣搭著的毛巾擦了擦臉,然后將毛巾抖開,包住了唐子畏結了痂的手掌。唐子畏便不動了。任季童細細的擦拭過每一道指縫,輕柔地將虎口和指腹的疤痕上的水漬吸干。好一會兒,季童才放下手,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打仗了?”唐子畏看著他,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然后抬手將他一絲不茍束起的發絲揉得一團亂,“好?!?/br>季童站在原地任他揉了個過癮,然后才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讓人準備了接風的飯菜,少爺快到正廳里用些吧?!?/br>唐子畏欣然點頭,邁步向正廳走去。季童看了看后面跟著的倆人,先沖朱宸濠行了個禮,而后將地上的銅盆端起來塞到黑煞手里,囑咐道:“大黑,你和王爺洗洗手也來吃吧?!?/br>說完便跟在唐子畏身后進了屋。黑煞習以為常的自個兒在唐子畏的洗手水里擺了兩下,不怕死的將快涼了的水連著盆一同塞到臉黑成鍋底的寧王爺手里,甚至拍了拍王爺的肩,苦口婆心道:“王爺啊,快洗洗手咱們吃飯去了?!?/br>朱宸濠側頭看了他一眼,那恐怖的眼神嚇得黑煞一溜煙兒竄進了屋子里,獨留下朱宸濠一人端著水盆站在院中,心里突然有些茫然。……次日,唐子畏的小院一大早便不斷的有人來拜訪。因著皇帝回來后依舊不上朝的緣故,兵部、吏部、翰林院的公事通通都變成私下來完成。唐子畏身為將軍,回來后本應將戰事情況寫成奏折上呈到通政司,但由于某些你知我知不可明說的原因,這事兒被他擱置一邊。接下來的幾日,唐子畏幾乎沒有在家中多落腳。幾封蘇州來的家書俱擺在桌上,都還未開封。唐子畏先后去了幾趟內閣、兵部,又往宮里走了一遭,忙的不可開交。倒是朱宸濠這個正主整天無所事事的悶在屋中,等著坐享其成。這個認知讓朱宸濠有些坐不住了。終于,在唐子畏又一次要出門時,朱宸濠死乞白賴地拽住他的衣袖,胡鬧一通,直惹得唐子畏招架不住,這才松了口帶他一道出去。兩人坐上馬車,搖搖晃晃一路往宮里行去。車里,唐子畏閉眼假寐,這幾日他費了不少心神,眼下浮現出一層淺青。朱宸濠倒是精神著,卻不敢打攪他。只一遍遍地用目光描摹著眼前人的輪廓,絲毫不覺煩悶,覺得自個兒可以就這么靜靜的看一輩子。然而,車行沒多久,卻突然開始忽急忽緩的顛簸起來。窗外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響,像是有什么人在爭執。一只手從朱宸濠眼前伸過去,撩開了馬車的簾子。卻是唐子畏聽到了外邊的聲響睜開了眼,此時正探過身子瞧那窗外的景象。朱宸濠的視線中滿是唐子畏放大的側臉,他這才反映過來,后知后覺地往角落里縮了縮,呼吸都不由得放輕了幾分。唐子畏側頭掃了他一眼,挑挑眉,對車夫道了句:“停車?!?/br>兩人從馬車上下來,面前正對著的是兵部的大門。此時門前幾個衙役擋住了入口,當中一個身著喪服的女人似要往里闖的樣子,即使被阻攔,也遲遲不愿離去。“拜見將軍!”朱宸濠穿著一身便裝,幾個衙役認不出他的臉,只見著唐子畏來了,連忙要沖他行禮。但是又顧及著那身穿喪服的女子,一個個都苦著臉對著唐子畏示意。唐子畏沒在意他們的舉止,而將目光投向那個此時已不再試圖往里闖的女人。她大約已年逾而立,眼角幾道細紋堂而皇之的爬上已不再年輕的容顏。若不論她先前那般瘋狂的舉動,此時安靜站著的她看起來倒還有幾分姿態。“這是哪位將士的家人?我沒記錯的話,這次的撫恤金應該已經都發放下去了。你來這里,可是還有什么不滿?”這些傷殘和戰死的士兵的撫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