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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畏心中甚是惋惜。但惋惜歸惋惜,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沒有設想過,該做的事兒還得做。此次前往京城,他肩負重任。臨行的前一天傍晚,朱宸濠在王府私下置辦了一桌酒宴,給他餞別。紀生像是清楚唐子畏的打算,惋惜于自個兒去不了京城,在桌上便一個勁兒地向唐子畏敬酒。季童初時還皺眉過去攔著,半途被看熱鬧的黑煞抓住灌了兩杯下肚后,就醉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唐子畏喝了不少,也有些微醺。瞧見這般場景倒也放開了,與幾人胡鬧到夜里,菜沒下幾筷子,倒是難得的喝了個大醉。最后也不知酒宴是幾時結束的,唐子畏一個人迷迷糊糊爬上不知哪間房的屋頂吹風。夜風穿林過竹撫過他的臉頰,涼爽的觸感讓唐子畏感覺稍稍清醒了些許。他兩手搭著膝蓋蹲在屋脊上,突聽鞋底磨著砂石“咔咔”的異響,往下一看,朱宸濠正笨拙地摳著一旁的矮墻往上爬。唐子畏半睜著眼睛,對他笑:“王爺怎么在這兒?”朱宸濠的面上也帶著喝了酒的潮紅,他仰起頭,一邊嘗試著夠那房檐,一邊道:“我跟著你呢,怕你摔了?!?/br>“我摔不著,王爺倒像是要摔了?!碧谱游愤至诉肿?,蹲著往旁邊挪了挪,一手拍了拍身邊略帶斜度的瓦片道:“給你騰個位置?”朱宸濠半弓著身子站在矮墻上,想扣住房檐,可一直起腰身體便直打擺子。他皺起眉,道:“你拉我一把??!”上面沒有回音,過了一會兒,一只五指修長的手掌探了下來,死死握住了朱宸濠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朱宸濠有些生疼,他卻反握住那只手的腕部,一聲不吭地在矮墻上站直了身子。唐子畏可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他一手撐著屋脊,低喝一聲“上來!”便硬生生開始將人往上提。朱宸濠一驚,只覺得手臂上突然一陣拉力幾乎要將他臂膀拉斷一般,慌忙用腳去瞪墻壁。好不容易掙扎著上了屋頂,人沒站穩往前一個踉蹌,便連著唐子畏一同翻倒在屋頂上。瓦片被壓得“哐”一聲響,朱宸濠臉撞到唐子畏的肚子上,鼻子一酸,差點兒沒流出淚來。他把腦袋一側,臉貼著唐子畏的衣服,狡猾地想將這個姿勢維持得久一點,仿佛自己正在被安慰一般。然而時間一點點被拖長,朱宸濠卻覺察到不對。怎么自己還沒被推開?抬眼一看,唐子畏正閉著眼,毫無動靜地躺在屋頂上。朱宸濠后知后覺地緊張起來,連忙起身將唐子畏拉入懷中,拍拍他的臉問道:“你怎么了?”“該死的?!碧谱游沸÷曕洁熘?,一把將朱宸濠的手抓開。他單手撐著屋頂的瓦片站起來,虛著眼看了看周圍,低聲道:“我要回屋睡覺了?!?/br>“等等!”朱宸濠被唐子畏放開的手空落落的,他幾乎是下意識拽住了唐子畏的袍角,喊出了聲。被烏云擋住的上弦月漸漸冒出了頭,月光如銀線一般散落,落到回身站定的唐子畏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銀邊。朱宸濠坐在屋脊上,唐子畏便微微垂下眼。逆著光,他的面容隱沒在夜色中,卻不知為何,朱宸濠仿佛能看到他那一雙如深潭般沉靜的眸子泛起一絲疑惑的波瀾。朱宸濠仰頭看著他,酒意上涌,便不管不顧地憑著一股沖動大聲道:“唐子畏,本王心悅于你!”他用力攥緊唐子畏的衣服,不滿道:“你明日就要遠去京城,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只要一想到這些,從你轉身的那一刻起,我便抑制不住地開始想你。你倒想走得干脆,就不能留下多陪我一會兒嗎!”這話說完,空氣里彌散開一段沉默。唐子畏似乎被他震住了,晃了晃腦袋后,隔了些距離坐到他身側,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我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你還是說出來了?!?/br>“你這話的意思是……”朱宸濠的嗓音有些干澀。“我從前好像說過,”唐子畏閉上眼,語氣有些飄忽道:“我恐怕沒辦法陪誰共度一生。如果喜歡我,那會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br>“那我已經辛苦了四年?!敝戾峰┛粗?,重復了一遍道:“從我意識到喜歡你,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年?!?/br>“這么辛苦,不打算放棄嗎?”唐子畏說道,好像事不關己。朱宸濠頓了頓,道:“你既然早便知道我心悅于你,卻還容我在身邊,這至少說明,你并不反感我對你的感情?!?/br>“不反感是一回事,喜歡卻是另一回事。我大概,并不知道該如何去喜歡一個人?!碧谱游返椭^,手指沿著瓦片的邊緣劃過,悶悶的語氣說著平日里難有的坦誠。朱宸濠心中一軟,側身扶住唐子畏的肩,緩聲道:“既然如此,何不與我試試?”“不行?!碧谱游窊u搖頭,撥開他的手,道:“現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不日便要入京,大業未成,怎可先談私情?再者說,誰也不知道何時、何地,會不會我們就死在這上面?!?/br>“那等此事一罷,你我攻入皇城之時,你便答應我,可否?”朱宸濠不死心地道。唐子畏看著他,半睜著的眼睛瞇成兩條弧線,乖乖地點了一下頭。緊接著,不待朱宸濠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頭,唐子畏手一伸,擰著朱宸濠的衣襟便將人拽到面前。他側過頭,略顯粗魯地將嘴唇貼上朱宸濠的唇,下頜線隨著他的動作顯露出誘人的弧度。唇與唇之間相互碾磨,漸漸變得火熱。唐子畏探出舌尖,幾乎毫無阻礙的地便撬開了朱宸濠的牙關。兩人皆是滿身的酒氣,此時唇舌相接,倒仿佛被催化了一般,頗有些一發不可收拾的味道。但最終,唐子畏先一步抽身離去,抓著朱宸濠衣襟的手將人輕輕推開,隨手用衣袖擦凈了嘴邊牽扯出的銀絲。他對上朱宸濠還帶著情-欲與迷茫的雙目,純良地一笑,道:“這是定金?!?/br>朱宸濠說不清心中這亦喜亦悲的情緒到底是何,也來不及回味方才突如其來的那個吻滋味如何,見唐子畏說完便又站起身,搖搖晃晃向前走去,怕他摔下屋頂,于是連忙跟上去將人扶住。一路揮退了旁人,朱宸濠親自扶著唐子畏進到屋內。他剝了外衣,見唐子畏自個兒上了床,心懷著一絲僥幸跟著爬了上去。剛剛躺下,便覺身邊一沉。唐子畏不知何時坐了起來,一雙手不容置喙地將朱宸濠從床上拎了起來,直拖到門外。放手,轉身,然后“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翌日清晨,唐子畏神色如常地與寧王共進朝食。朱宸濠心中癢癢的,不知昨夜里兩人說過的那些話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