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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御筆親封的鎮關將軍,守衛雪空關多年戰功顯著威名遠播,除了是鎮關將軍以外,我還代表著義父!”“義父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平叛戎狄保家衛國,他教給我的理念便是大好男兒要報效朝廷、忠君愛國,我若走了,如何對得起先帝親封的‘鎮關將軍’?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義父?!”曹鈞這一番話鐵骨錚錚,字字鏗鏘有力,雖然衣衫血污不堪,可他的背脊依舊挺拔如山!元卿還要再開口說些什么,卻忽然被身后的元暉拉住了,元暉將裝滿骨灰的小壇送到他手中,然后望向曹鈞的背影:“我明白他的理念,曹將軍是個軍人,這份軍人榮光對他而言遠遠勝過性命,你若讓他逃出去自此以后茍且偷生,倒不如現在殺了他?!?/br>元卿深深望著他,問道:“曹將軍,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當真不愿隨我們離開嗎?”曹鈞身軀一動不動,仿佛沉默便是他的回應。元卿終于長嘆一聲,握緊裝著元逸二人骨灰的小壇輕輕道:“我明白了……”他起身向外走去,腳步毫不停留,元暉忘了曹鈞一眼,緊接著跟隨元卿離去。直到即將走出去的那一剎那,元卿才停下腳步。他唇角有些顫抖,眼神也滿載復雜,只是千言萬語到了最后卻只化成一句“后會有期”。曹鈞道:“……好,后會有期?!?/br>然而一句“有期”,最終卻變作了“無期”。☆、前世今生一間牢房,來來去去無數人。有曾經戰場浴血廝殺如今卻翻臉無情的慶陽侯,有曾經是家國死敵如今卻成知己好友的元暉元卿,有為報多年前救命之恩的齊寒云……只是這些人之中,曹鈞唯一苦苦等待的當今陛下葉昭卻始終沒有出現。元暉元卿離去的第二日,行刑圣旨判下,即日問斬。曹鈞坐在牢房之中,心中不知為何連一絲波動都沒有,仿佛他早已料到結局,故而無喜亦無悲。齊寒云在牢房外望著他,幾次喉頭輕顫想要開口,可是到了最終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那天元暉元卿離去之后,他進監牢的第一眼,望見的便是面壁的曹鈞與大開的牢門。齊寒云想到此處,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曹鈞徹夜未眠,他無聲無息地吃完了豐盛的斷頭飯,任憑獄卒帶上枷鎖鐵鏈,然后被推上囚車。齊寒云緊跟兩步,想要隨眾人一同前往刑場,只是忽然間負責維護治安的禁衛軍中走出一人攔在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放:“陛下說,齊大人這幾日的關照有些多了,監牢諸事繁雜,齊大人還是留在此處安心處理吧?!?/br>齊寒云背脊生出一股涼意,下意識地避開了禁衛軍的眼神。曹鈞被游街示眾、押赴刑場的途中,無數百姓聽聞他的險惡居心,紛紛趕來目睹此人。無數破口大罵中,有人憤憤將手旁的爛菜葉與臭雞蛋砸了過去,邊砸邊罵道:“狼子野心的家伙,竟然敢謀害皇嗣!”“豬狗不如??!與妖怪混跡一處,竟然膽大妄為至此!”“當真是畜生??!”曹鈞一動不動,就連骯臟之物砸滿全臉,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心中執念已死,這些外物就算再臟再臭,也撼動不了他半分。人群之中眾人罵聲不絕,不多時,尋彥滿臉含淚地擠了出來,他聽著旁人的詆毀簡直心如刀割,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吼道:“你們住口!我家將軍忠心耿耿,才不是那種人!”圍觀之人只當他是個同黨,當下圍起來一陣拳打腳踢,尋彥滿臉是血卻仍不???,他竭力望著囚車遠去的方向,聲淚齊下地喊道:“將軍!尋彥信你!尋彥信你絕不是那種人!”然而他的喊聲卻仿佛激怒了兩旁的百姓,一時家中力道拳腳如雨,不多時尋彥聲音漸漸低下,竟是被活活打死了。曹鈞心如刀割,滿是腌臜的臉上也流出兩行眼淚。尋彥……午時二刻,斬刑臺前。葉昭面無表情居于首座之上,刑部兵部大理寺幾方官員分列下座,慶陽侯奉旨監刑。百姓吵雜之聲遠遠傳來,葉昭抬頭看了一眼,然后便望見困于囚車之中狼狽不堪的曹鈞。他心中不知怎么,忽然記起那時逃出京畿重地擁雪關后,與千里應援的曹鈞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只是沒過多久,葉昭便閉了閉眼,將腦海中的回憶徹底壓下。再睜開眼時,面前只有一個即將受刑的逆賊。曹鈞枷鎖被人摘下,只是緊緊捆住手腳的鎖銬依舊未除,他跪在斬臺之上,臉色無喜無悲一派平靜。身旁五大三粗的劊子手肩扛大刀,刀口鋒利泛著冷光,一絲一絲晃進曹鈞眼中,卻絲毫沒能撼動他此時的平靜。慶陽侯起身來到斬刑臺前,面對臺下無數黎民百姓緩緩讀出曹鈞的種種罪行,臺下百姓紛紛惡言穢語,恨不得當場將曹鈞這等膽敢謀害皇親的逆賊撕成碎片。眼看時辰將近,慶陽侯剛要開口吩咐行刑,只是望見曹鈞閉上眼睛的那個舉止時,不由得被往日軍中袍澤之意勾動了零星憐惜。他道:“你死前,可還有什么想要說的?”慶陽侯話音未落,便察覺到身后陛下方向猛然射來兩道冰冷目光,如張開獠牙利齒的毒蛇輕輕爬過肌膚,隨時都會狠狠咬上一口!慶陽侯整個人都僵住了,此時雖是午時三刻,但他卻活活出了一身冷汗。曹鈞聽了此話,睜開眼來,他沒有回頭望向那群高高在上的官員以及那位殿下,只是輕輕抬起頭遠眺雪空關,他的目光仿佛穿山越海,足足望去了關外飛雪連綿的圣潔雪山。然后他緩緩搖頭,道:“沒有……我沒有任何話要說?!?/br>慶陽侯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氣,然后閉上眼道:“行刑!”劊子手含了一口烈酒噴在大刀之上,然后猛地向下斬去!……那一刻,仿佛時空都放慢了,曹鈞閉上眼,忍住血痂崩開的痛楚,用力地微笑,絲毫不顧刑罰之后臉上結疤的傷口寸寸綻開。他的眼前不再是渾渾噩噩的一片漆黑,而是義父保家衛國死而無憾時的笑容,是無數軍中將士們的熟悉容顏,是白雪皚皚一片圣潔的雪山,是那個白衣身影的溫聲呼喚:“……將軍?!?/br>“砰!”大刀落空,劊子手昏厥倒地。曹鈞猛然睜開眼,不敢置信地望著身旁那個仿佛是幻覺一般的白衣身影。龍霄眼中含淚,顫抖著去撫摸曹鈞臉上的傷口,“將軍……將軍……他們怎么敢這么對你?!”指尖的微涼觸感終于讓曹鈞清醒過來,他瞪大了眼睛,連忙道:“你不是應該在雪山的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龍霄憐惜地擦去他傷口溢出的血跡,臉上淚痕斑駁:“我還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