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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房頂的姜漱玉看到這場景,怔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這大概是中元節的習俗之一。 香案前蹲著一個人,背對著她的方向,但姜漱玉看其身形,很快就猜出這是鄭太傅。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蕭索。 姜漱玉離他有段距離,只知道他在喃喃自語,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她心念微動,施展輕功,在房頂疾走,縮短了一下與鄭太傅的距離。 “……你這一走也有十年了,真不是我要說你,你當初何必要這么做呢?難道在你眼里,我就真的不值得你托付終身?以至于你要偷龍轉鳳到死都一直瞞著我?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個舉動,害了三個孩子,也不知道你在天上會不會后悔?!编嵦档穆曇魳O輕,緩緩飄入她的耳中,“懷瑾和握瑜執意要在一起,要是你活著,可能還會勸勸他們……” 涼風吹來,姜漱玉頭發微微飄動,她只聽了一句,就知道這話是對她生母林洛說的??磥磬嵦倒灰呀浿喇斈甑氖虑榱?。 鄭太傅往銅盆里又添了一點紙錢,繼續道:“阿玉,還有十天就是你和阿瑜的生辰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也沒盡過一點父親的責任。我不知道你以前過的怎么樣,也不知道你現在在天上是什么樣子的……你看,這是來咱們家的路……” 他語氣非常平淡,就像是當面話家常一般,姜漱玉卻聽得心里發酸。不管怎么說,這個親生父親在主觀上從來沒有想過拋棄她。 她自小在彤云山長大,十多年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的孤兒。雖然有師父和師兄,但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未嘗沒有好奇和向往。后來得知身世之際,也得知自己將死一事。再之后發生許多事情,她很少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該如何處理和鄭家的關系。 正月十五,她假死脫逃,直接回了彤云山,斬斷和京城的所有聯系,也沒想過再和鄭家人相認。今晚來到鄭家,看見已顯老態的鄭太傅祭奠自己,她忽然發現她這個親生父親,也挺可憐的。 他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大約是蹲得久了腿麻了,他干脆席地而坐,繼續慢悠悠往銅盆中放紙錢。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姜漱玉下意識將身子一矮。 來者是個長胡子的中年男子,那人一看見坐在地上的鄭太傅,急道:“大人,您怎么能坐地上呢?地上涼,您病剛好……” “不礙事?!编嵦禂[了擺手,“我還以為你會說地上臟呢?!?/br> 姜漱玉在暗處聽著他們的對話,心緒頗為復雜。鄭太傅病了?應該不算嚴重吧? 中年男子不知從哪里搬了一把小杌子:“大人,您坐。您有什么吩咐,我來就是了?!?/br> 鄭太傅起身坐下:“我沒什么吩咐,你去忙你的吧。今兒中元節,我跟他們說會兒話?!?/br> 民間傳言,中元節當晚,百鬼夜行,已經去世了的人都會回家看看。家里亮堂一點,他們也能看得清。 “大人?”中年男子猶不放心。 鄭太傅笑笑:“真沒事,你忙你的就是?!?/br> “是?!?/br> 這邊重新恢復了安靜,只有院子里一叢竹子隨風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鄭家原本有五個小姐一個公子,然則現在留在府上的,一個也沒有。懷瑾握瑜因為執意要在一起,也被他驅出府單獨過活。鄭太傅心里是有些寂寞的,在中元節這個特殊的日子,這寂寞比平時來的還要洶涌一些。 管家聽話離開后,鄭太傅話更多了:“阿玉,你看,這院子里亮堂堂的,一路都是蠟燭,你能找著路吧?能找到就回來看看,這也是你的家,爹都沒好好看過你……” 隱在暗處的姜漱玉聽得心頭發酸,她猶豫了一瞬,飛身降落下來。 鄭太傅正低頭燒紙錢,視線里突然闖入一雙女鞋以及淺青色的裙裾。 悄無聲息,不知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鄭太傅身體微僵,他緩緩抬頭,視線慢慢上移,卻見對面那人也蹲下.身來,露出一張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來。 兩人目光相對,他清楚地聽到那人一字一字道:“你看吧,我長這樣?!?/br> 望著那熟悉的容顏,鄭太傅驀地瞪大了眼睛,渾身血液蹭蹭蹭直冒:“你,你,你,你,阿玉?” 這,這么靈的嗎? “對啊,是我?!苯顸c了點頭,她那句“我還活著”還沒說出口,就見鄭太傅眼珠一翻,連人帶小杌子向旁邊歪去。 姜漱玉眼疾手快,一把幫他穩住身形,有點哭笑不得。剛才還說想看看她呢,她這一出現,直接人就暈過去了?所謂葉公好龍不過如此。 她在他虎口掐了一下,又暗暗灌了一些內力進去,才在他耳邊道:“看清楚,我有影子,我活著呢?!?/br> 鄭太傅一時暈眩,很快清醒過來,他按了按眉心,重新坐好,低聲道:“阿瑜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細細分辨了一下他的發音,姜漱玉糾正:“我不是鄭握瑜,我是姜漱玉,我沒死,你看我影子,我的手也是熱的?!?/br> 七月十五,月色正好。她的手略微一動,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動。 鄭太傅目瞪口呆:“你,你是阿玉?你沒死?我,我不是在做夢?” “不是做夢,你可以掐自己一下,看疼不疼?!苯褚槐菊?。 鄭太傅暈暈乎乎的,有點懵,果真按她所說,在自己胳膊上狠狠一擰。他這一下子用了十足的力氣,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姜漱玉嘻嘻一笑:“是真的吧?” “是真的?!编嵦淀虚W過欣喜之色,他蹭的站了起來,“那你是怎么……你,你不是被炸死了嗎?我還見了那尸首……” “哦,那不是我?!苯裥π?,也跟著直起身,她不打算告訴他全部真相,只簡單道,“我被人救了,沒有死成?!?/br> “沒死成?哈哈哈,沒死成!”鄭太傅哈哈大笑,“真是太好了,老天待我還是不薄的。真好,哈哈哈……” 姜漱玉站在一旁,看著他興奮大笑,心內頗覺酸楚。她假死出宮時毫不留戀,今晚接連見了皇帝和鄭太傅,她竟有點懷疑她當時是不是做的不太對。 最初的震驚于狂喜退去,鄭太傅也漸漸冷靜下來,他握住女兒的肩頭:“好孩子,你早知道了你的身世是不是?怎么也不來告訴爹?好了,咱們不說那些了。你既然還在人世,那我這就告訴皇帝,想法子讓你還回宮里去?;噬纤?/br> “不不不……”姜漱玉打斷了他的話,“我回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還活著。你不用給我燒紙錢了,也不用難過。不過皇宮我就不再回去了?!?/br> “???”鄭太傅一驚,疑心自己聽錯了,“可皇上……” “皇上那兒你不用擔心,我今晚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