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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混亂之間,已然是打成了一片。那沈副官肩負著護主的重任,頂著無數拳腳把陸大少爺護送出了戰場,然后重新加入戰局,同時也派人回去搬來大批救兵。這一場劇斗,打至后來,雙方都cao了家伙,旁彼的巡警見了,哪里敢管,早貼著墻根溜了個無影無蹤。到了末了,那沈副官見自己這方漸顯頹勢,又想自己這是為了保護大少爺,就算真惹出事情了,陸院長也定會包庇。思及至此,他便放了膽子,竟拔出手槍對天開了一槍。他的本意,是想震懾一下這幫金家狂徒,不要逮住自己的手下就狂捶不止。然而沒想到金府家將誤會了他的用意,以為他是在炫耀武器,便不肯讓他得逞。其中那個金貴一揚手,就有幾名后趕來的金家保鏢涌上來,一起拔槍對了陸家眾人,雖不敢真的射擊,可是架勢已然是擺好了。就在這個空當兒,金世陵得了機會,驟然出手從旁人手中奪過手槍,瞄準了那先前罵了他的司機就要扣扳機。那司機沒想到會在無意中惹出這樣一樁大禍來,早戰戰兢兢的四處觀望著,隨時準備臥倒隱蔽。此刻他第一時間發現了危機,下意識的就抱著頭向地上一撲——而與此同時,槍聲響起,陸新民一頭栽到了地上。這回斗毆的眾人都傻了,金世陵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也是目瞪口呆。倒是金世流最先反應過來,就近打開車門,一把扯了金世陵,連推帶搡的托這他上了車,然后自己上了駕駛座,也不打招呼,徑自發動汽車,前沖后撞的調了頭,然后便就此飛速的開走了。金世流是個不大會開汽車的,這一路走的七扭八歪,不住的踩剎車。而金世陵呆呆的坐在一邊,手里還握著那把槍。終于找到一個僻靜小街停下汽車了,金世流轉向金世陵,又將他手中那把槍奪下來放到一邊。金世陵這時才仿佛恢復了知覺似的,怔怔的抬眼望向金世流。“二哥……”他的聲音有些嘶?。骸拔疫@是……殺人了?”金世流年紀略大兩歲,終究是鎮定的多,此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強壓了心慌,還想勸慰他兩句:“沒看準,就瞧著他是倒下了——興許沒有死呢!”金世陵哆嗦了一下,兩滴眼淚順著面頰淌下來:“我得給他償命嗎?”金世流一見他哭,自己終于也是完全的沒了主意:“他是那個什么陸院長的兒子,恐怕是不好打發的?!?/br>金世陵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淚眼婆娑的凝視著金世流:“怎么辦???二哥?”金世流低下頭,開動腦筋茫然的思索著,半分鐘后,他抬起頭,一顆心也是砰砰的亂跳:“老三,你還是暫時離開南京躲一躲吧!陸家不會善罷甘休,爸爸那邊也一定要大生氣。不管陸家那位是死是活,你得先避避這個風頭!”金世陵愣呵呵的點頭:“是,我離開南京,這就走——走哪兒去?”金世流惶惑的同這三弟對視:“要不然……先去火車站瞧瞧?”陸家大少并沒有死——甚至沒有受傷,當時那一倒,無非是讓槍聲給嚇了個跟頭而已。但這足以讓愛子如命的陸院長怒發沖冠了。陸院長的怒發沖冠帶有轉移功能,可以直接影響的金元璧暴跳如雷。金元璧正在四處拉攏力量同桂氏做斗爭,尤其是要同陸院長這種實權雖有限,可名聲卻極大的人物合作。哪曉得花費許多心思,陪了許多小心,剛把他從桂如冰那里挖過來了,自家老三卻差點把陸大少爺當街斃掉。這種事情,將心比心,的確是任何父親都不能容忍的!所以金元璧在城北公館內摔了三個假古董花瓶之后,放出狠話,說要把家中這個逆子宰掉扒皮——只要讓自己見著他了,就一定不手軟,當場就宰,當場就扒!他說這話時,保養良好的英俊面孔呈現出了一種扭曲的狀態,瞧著很是可怕。金世流不消說,就連金世澤都有些被駭住了。一時離了父親眼前,金世澤對金世流低聲道:“給老三打電報,讓他千萬別急著回來,老爺子這是要吃人哪!”金世流連連點頭:“是,正好文仲這就要去了,讓他順便再帶點錢?!?/br>“那就讓他帶話去好了,也不必特地再打電報。老三這回也該多受些折磨——活了二十來歲了,這樣不懂事!”第10章杜文仲提著個皮箱,從北平火車站下車后,便雇了輛車,直奔金家老宅。金家老宅可是套有年頭的房子了,因為常年的無人居住,所以無論里外,瞧著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黯淡。杜文仲站在門前的闊地上,見眼前乃是四柱落地,一字架樓,大門雖是朱漆的,可是顏色已然陳舊的很了。門樓下的號房自然是空置著的,而往里走過一處敞大院落,便能見到一座中西合璧式的二層樓房——這還是在民國八年時建起來的,那時看著,可是相當的摩登闊氣呢。樓房后面,還有大片的院落花園??墒且驗榭捶孔拥闹挥袃擅掀?,照顧不了許多,便把這樓房之后的院門鎖了起來,讓里面長久的荒蕪下去了。杜文仲進門之時,并無人招呼,他便徑直的往里走去??斓綐欠块T口了,才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迎了出來,咳嗽氣喘的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杜文仲站定了,先打量這老頭子,見他年紀雖老,一身的青布衣裳倒是干凈整潔的,胡子頭發也修的齊整,便起了一分好感,和顏悅色的答道:“我姓杜,是三爺手底下的人,剛從南京來的?!?/br>老頭子聽了,當即堆起笑容道:“三爺在樓上呢,我帶你去見他?!闭f著彎腰駝背的轉身進樓,把杜文仲帶到了二樓的一間房前,先敲了敲門,然后隔著房門,扯著蒼老的喉嚨稟報道:“三爺,南京有人來了?!?/br>等了三五秒鐘,金世陵從里面把房門打開了,見門口站的是杜文仲,登時就眉尖蹙起,雙目含淚,梨花帶雨的喚了一聲:“文仲!”杜文仲對于這位表弟,并沒有什么好的感觀,然而只要一見他抹眼淚了,那就立刻被同情心擊倒,把他那些惡劣事跡全部忘懷了。又見不過是離家半個月的功夫,他已然瘦成了瓜子臉,頭發軟軟的覆在前額,乍一看倒像個打了前劉海的姑娘。至于周身的衣裳,也是褶皺邋遢,無形中就散發著一股子狼狽之氣。杜文仲滿懷憐憫的走進房內,見那老仆已然默默離去了,便關門放了箱子,說道:“三爺,這些日子受苦了吧?”金世陵含著兩泡眼淚,楚楚可憐的發問:“姓陸的怎么樣了?聽二哥的電報上說是沒死,這么多天了也沒人給我個信兒,我的心一直懸著呢!是誰讓你來的?爸爸是不是又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