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只有林以術最淡定。他和藍紋電鰻配合打過一場，還算熟悉——跟格斗場里的攻擊比起來，它一開始的電光根本就連恐嚇手段都算不上。后來那只木松鼠跑來困住顧影，才讓藍紋電鰻真的動了怒，如果顧影當時沒喝住它的話，只怕現在格拉已經躺在急救室里了。

除此之外，林以術真正的底氣卻是演算。早在藍紋電鰻動怒立起身子的一瞬間，他就演算出了能一招制住甚至重傷它的坐標點。這種提前掌握勝算的感覺十分美妙，讓人情不自禁就狂妄自大起來，就好像天下間再沒有什么能為難他，他可以輕松的除掉所有攔在眼前的人。

林以術陷入了一種不自知的愉悅滿足中，像吸食了海洛因。

「是否提取源基因？」

提就提唄，還問個什么。林以術嘴唇微張，剛想開口，腦中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瞬間便將他從那種不可一世的狂妄中驚醒。他睜眼，看見自己的手正搭在顧影肩上，而毀滅系統冷漠無情的問：「是否提取源基因？」

林以術驚出了一身冷汗，驚慌失措的收回手后退，直撞到移動房的柱子上才停住。我剛剛在干什么？為什么會碰到顧影的身體，為什么在我碰到他的時候問“是否提取源基因”？源基因……難道不是契者的核心程序，而是天人的基因！

林以術不敢想象如果剛剛真的鬼迷心竅說了是，現在會出現怎樣的場景。

顧影剛剛解釋完九霆沒有惡意，就感覺他家暴脾氣機器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一回頭，就看他程序錯誤似的倒著走了好幾步，一直撞到柱子上。顧影下意識覺得事情不對勁，也沒管學姐和測試結果，直接走到林以術身邊：“怎么了？”

暴脾氣機器人好像真的出現了程序錯誤，看見自己后竟毫不猶豫的再次后退：“你，你別靠近我！”

聲音依舊是古井無波的電子音，但是顧影就是聽出了些顫抖的情緒，他沒有再接近，站在原地皺眉道：“病毒？”

無怪他會想到病毒，實在是林以術這句話說得“太像人”了。

格拉是個直腸子，解釋了誤會之后再次嬉皮笑臉的湊過來，要不是懷里木松鼠一直在炸毛，他說不定都能摟住顧影的脖子：“可能是被病毒攻擊了，我就跟你說嘛，初代機問題很多的?！?/br>
術型初代機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綠眼睛極不穩定的閃爍著，時不時出現些亂碼，就好像他在和誰爭奪身體的指揮權。戰斗有多兇險顧影不知道，他緊盯著零一術型的數據瀑眼睛，心情竟有些緊張。

好在半晌之后，隨著機器人體內一陣密集的零件重校音，他的眼眸穩定下來：“病毒已查殺?！?/br>
顧影的肩膀放松下來：“回去給你加裝一套防火墻?！?/br>
“謝謝先生?！?/br>
林以術是真感謝顧影替想出個“有病毒”的借口，才有他剛剛裝模做樣的表演，不然他真沒法解釋自己一不小心暴露的話語。一直以來他都小心翼翼的偽裝成一個機器人，因為他不清楚毀滅系統會不會因為自己被天人發現而“銷毀”掉他，也不清楚研究院在知道了他這個可以融入契者身體里的特殊個體后會怎樣對自己。

他沒有同伴，連前男友現主人也不敢相信。

顧影心中微微有些異樣，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來。而移動房里的一陣驚呼聲馬上打斷了他的思考，等他再想明白林以術那露出馬腳的話，已經是很久以后了。

“S級！”

“水神在上，居然是S級??！”

“還是雷電屬性的S級?。?！”

玻璃球測試儀的顯示屏上，明晃晃顯示著一個曲線優美的“S”，與一屋子掉落的下巴相得益彰。呼吸之間顧影好像成了最脆弱的易碎品，有學長指揮契者搬來沙發，格拉親自給他倒了杯熱茶，學姐輕聲細語的問：“顧影同學，你的身體有哪里不舒服的嗎？”

顧影把藍紋電鰻收回體內，搖頭：“我很好?！?/br>
測試學姐臉上笑開了花，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怨懟，極溫柔的低聲道：“嗯，那就好。待會兒格拉學長帶你去宿舍，你先好好休息，之后再去教導處……不了，之后我讓人把你的校服和課本送過去。你最要緊的是養好身體?！?/br>
每個人都壓低了聲音說話，好像顧影是吹口氣就會破的紙片人。顧影無奈的攤手：“謝謝學姐的好意，但是我沒那么虛弱?！?/br>
“不不不，”測試學姐責怪又疼愛的瞪了他一眼，“資質越好身體越弱，這是常識。你可是我們特應系有史以來第二個S級的學生，S級的身體有多脆弱我們都知道。你不用擔心，我待會兒就會告訴老師，他們應該會給你安排單獨的宿舍，還有應急救援隊?！?/br>
應急救援隊？林以術差點以為自己的主人先生是剛從重癥監護室里出來，這活蹦亂跳的一個人需要這么矯情嘛，你們要是看到他自己作的那些妖，豈不是要嚇暈了？不過……這個狗男人竟然是最天才的S級資質，老天真不要臉，什么好東西都給他。哼哼，要是本大爺還活著，就憑我家小金，怎么說也是SSS級資質，肯定也能驚掉這些人的下巴。

林以術在心中狠狠YY著自己閃亮登場的樣子，跟在擁簇著顧影的人群后面。

這陣仗真有些夸張，迎新的也干脆不迎了，只留一個人應付，其他人全圍著顧影這個稀罕物，還有學長直接大呼小叫的去教務處報喜。測試學姐直接讓契者們拆了一間恒溫移動房，把顧影連同房子一起抬著走，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在辦什么古怪的游行。

路過皮衣灰燕男的時候，收材料的學姐故意大聲道：“得虧咱們特應系來了個S級的小顧影，不然什么人妖都敢自稱天才！”

與移動恒溫房比起來，灰燕男的“契者座駕”就顯得小氣多了。本來耀武揚威一路的灰燕男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恨恨的瞪著移動的恒溫房，眼底的怨毒幾乎要化作實質溢出來。他原本以為自己A級的資質可以傲然鄙視這一屆乃至全特應系所有的學生，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小白臉，竟然是傳說中的S級?；已嗄械吐曋淞R道：“混蛋東西，遲早心臟麻痹猝死！”

身邊有人擦肩而過，灰燕男頭頂突然傳來咔嚓一聲，小灰燕悲鳴一聲，翅膀赫然被人折斷了！灰燕男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他驚疑不定的望著那個漸漸遠去的高大背影，對方脖子后面有個顯眼的“01”字紋，一看就是契者。

不可能是它，契者又不是天人，沒可能攜帶精神體。至于契者能碰觸到精神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