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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上一瞬還有些溫度,這一瞬何其冷厲。辛弈睫毛抖了抖,道:“那他倒算是死得其所,好歹有個安身之處?!?/br>柏九沒回答,而是翻身到他身側,撐首看著榻角的大瓷瓶,道:“這是他的造化?!?/br>辛弈迅速拉展衣衫,酒窩旋了旋,道了聲是。他臉上的紅暈還未散盡,趴在軟墊上這樣靜靜地笑,幾縷發滑下來遮擋在圓潤明亮的眼睛前,卻遮不住他眉間的渾然天真。還年少,青澀的很。柏九長腿換了個姿勢繼續轉回目光不動聲色的看他,道:“端陽節宮中有宴,圣上點了你的名,你要隨我去嗎?”辛弈只笑,道:“怕是沒得我選?!?/br>柏九淡淡道:“你不去也無人敢吠,我是在問你?!?/br>辛弈想了想他皇帝爺爺的臉,上一次見面大概是他受封世子的時候了,隔了有□□年,除了跪下時窺見的龍袍十二章紋,其余什么也記不得了?;实凼鞘裁茨?。辛弈并不在意,但是他有一件事情勢在必行,所以他躊躇一下,道:“我想去......”柏九看著他眼前的發縷,手指蠢蠢欲動,并將他的心思猜了七八分,卻不刨根問底,過了半響只突然問道:“你從前在家中如何度過這節?!?/br>辛弈將軟靠又拉抱回懷里,道:“和尋常人家一樣過?!?/br>“尋常人家怎么過?!?/br>辛弈抬眼瞧他,見他神色如常,便回想著道:“娘帶著我們掛艾草,熏白芷,爹就給哥哥們雄黃酒喝。因為北陽只有上津賽龍舟,所以爹也不興這個。每次一大早醒來娘就把我們連同爹湊一起,包角黍。二哥手巧,每次包的很漂亮,倒是爹,包了好幾年,還是笨手笨腳?!彼f到這頓了頓,笑容有些柔和,道:“或許早就會了,就想讓娘一直手把手教?!?/br>柏九一直聽著,手指輕輕叩打在腿上。“哥哥們的香囊也都是娘親手繡的,我年紀小,只能掛五色線。等到角黍蒸好了,就用rou餡的和大哥換香囊。這么換了好幾年,才知道家里除了爹都喜歡吃蜜棗的?!毙赁脑秸f語調越輕快,他抱著軟靠翻過身,微仰的眼睛能穿過窗格看見已經微沉的天幕,“天一黑,府里的燈籠一個個點亮,我們坐在娘最喜歡的葡萄架下看星談天,各尋樂趣。端陽節這樣,拜月節這樣,尋常日子里也這樣?!?/br>從未分開過。哪怕最后到了窮途末路,爹和娘也不曾丟下任何一個兒子。“就這么尋常?!毙赁难劬D向一旁的柏九,笑道:“說出來也沒什么趣味?!?/br>“這話你說的真不謙虛?!卑鼐挪[眼像回想,道:“我以為都是人模狗樣的坐在一處過?!?/br>“那是京都的慣例?!毙赁慕又?,“大人怕是一直在宮里過的吧?!?/br>柏九面露遺憾,“人模狗樣?!?/br>辛弈這次是真笑出了聲,放松下來,道:“那倒不至于?!?/br>“就算被稱是衣冠禽獸,也是這副皮囊的功勞。若非如此,恐怕就是牛鬼蛇神。這般對比,倒不如人模狗樣來的貼切?!卑鼐胖讣庠谧约罕羌馍习戳税?,道:“如今正是惡犬當道,皮囊也遮不住群獸環伺的戾氣?!?/br>“大人......并不算的?!毙赁臏睾洼p聲道:“大人雖傳言不善,但卻是坦誠之人?!?/br>柏九聞言笑起來,忽地探下頭去,就在他眼睛的上方,狹眸冷寂,“好大的錯覺?!?/br>“這不是錯覺?!毙赁妮p聲道:“起碼大人不是偽君子?!?/br>柏九看了他許久,看的他臉頰微紅,看的他耳尖再燒,看的他酒窩漸隱有幾分局促,看的......自己心癢。指尖終于觸碰到他眼前的發縷,明明該立刻撥開,可是柏九的指尖卻在柔軟的發縷上細細摩挲。好不容易平緩下的氣氛再一次溫熱起來,這一次辛弈倏地坐起身,道:“糟了?!?/br>柏九的手收回去,也坐起身,看著他的目光詢問。辛弈在他目光中將握拳的手掩在鼻下,緩慢道:“是不是忘記......用膳了?!?/br>柏九如常的嗯了聲,不去看辛弈這樣微澀的神情和紅燙的耳尖,下了榻叫了聲曲老,回頭對他道:“飯后還要擦藥,你沐浴后再喚人去通知我?!闭f罷頭也不回的就走出去。辛弈覺得柏九這一次的腳步要比昨日還快些。待到曲老上膳,辛弈耳尖還是燙。他伸手摸了摸,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正備起身,手碰到榻上柏九丟下的璞玉,翻開一看。臉上轟地再燒起來。沐浴完他也沒找人去叫柏九,藥上的隨意,人躺在床上翻了又翻,最后亂糟糟的睡著了。這一覺到了次日,爬起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疼,不知是不是想太多的緣故。辛弈讓人換了涼水,又擦了把臉才提起些精神。得知柏九沒在府里,辛弈才出了屋子。今日天灰沉,是要下雨的樣子,但可貴在清風徐徐,站在樹下的時候感覺尤為舒服。“端陽節將至,大人他以往在府里是如何過的?”辛弈抬手拿住發頂的葉,在指尖轉了轉,“聽聞京都和北陽十分不同?!?/br>“大人不過節?!鼻媳持謱π赁男α诵?,有幾分感慨道:“原先在錦衣衛當職沒時間,如今就算到了各節時候,大人怕還不知道呢。府里又沒女眷,更無人敢在跟前提個醒,大人這幾年就這么晃過來了?!?/br>“這幾年?”曲老摸了摸胡子,只笑,道:“今兒風好,若是跑馬,一定舒服?!?/br>辛弈便不再問,而是與曲老一同聊至其他,往馬場去。大概是今日的風清涼,赤業顯得十分活躍,老遠看見辛弈便揚了蹄躁動,竟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出欄。辛弈將它放出欄,赤業在馬場上撒歡,轉了一圈又回到辛弈身邊,用頭一個勁的蹭他。辛弈失笑,回摸了它幾把。玩了沒幾時,有人躬身到曲老耳邊稟報有請帖到訪。曲老將帖子掃了一眼,便知道這不是請大人的,而是請辛弈的。辛弈將帖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這個參知政事賀大人,我并不認得,曲老可知?”“這位賀大人名安常,字如許,京中人稱‘清流朝柱’,為人清正不阿。雖不在督察院奉職,卻有圣上欽點的督察職權,是貪官污吏最怕的白面斬。賀大人是翰林院出身,也是左相章大人的愛徒,在這京中,也是名頭風盛的人物?!鼻险f完嘆了口氣,道:“是個好人,唯章大人馬首是瞻,對我們大人向來不露好臉?!?/br>既然是左相章太炎的學生,那便是與柏九最不對付的□□了,當然不會給柏九好臉色。辛弈將賀安常這三個字看了又看,實在看不出這樣一個剛正不阿的人物找自己做什么?他如今唯一的價值就在于北陽三津的兵馬繼承,一個京中朝臣,又不似柏九這般風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