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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滄玉……是滄玉……玄解無聲無息地將棋子捏成了粉末,他面無表情地舉起手,緩緩舒展開,雪白的齏粉淅淅瀝瀝從他的掌心里滑落。他決不允許自己會有那般軟弱無能的時刻。滄玉尚不知水清清與白棉的悲劇讓玄解在悄無聲息之中更為追逐力量,他好不容易休息了片刻,才想起來要撿回自己的人設,好在辭丹鳳離開前看起來并未起疑,否則倘若妖王當時發難,依他當時的情緒,還真未必應付得來。他現在只擔心玄解會看出什么來。等到滄玉整理好心情出門后,才發現玄解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異獸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似乎對下棋總是那么全神貫注。而船只穿行在風浪之中,將小仙峰與青山村遠遠拋在了身后,漸漸化作濃霧中的幾筆輕描淡寫。滄玉本有千頭萬緒,更有千言萬語要講,他習慣了假扮自我,不知為何此刻偏生惰懶之心,最終唇動了又動,只是坐在了玄解對面,看著棋局微微笑道:“我們去哪兒?”“去會讓你高興的地方?!?/br>玄解緩緩道,指尖棋子落定,難得歡心愉悅,竟綻出笑顏來。滄玉看不懂棋局上殺伐之氣,還當玄解并不在意方才自己的失態,一時略感失落,又覺得舒心,緩緩長吐了一口氣道:“是么?!?/br>他沒有問何處是自己歡喜之地。問也無用。碧波滔滔,他不是孤雁離群,何必擔憂前程落于何處。滄玉偷偷瞧著玄解,對方垂著頭,樣貌薄情而青澀,卻不知道為何,叫他心中安定了下來。第90章第九十章船在海上行了數日,天氣漸漸好了起來,再沒有下過雨,這艘船尚算牢固可靠,竟出航了這許多日,被各種各樣的法術折騰了一番后都沒損壞。他們抵達下個落腳點時,得找船廠幫忙看看,或者干脆換一艘船。午時的太陽曬得人發暈,滄玉最近不喜歡雨,干脆躺在船尾曬太陽,這艘船不大不小,船尾寬闊至足夠容得下天狐的原身,他以人形躺在甲板上簡直綽綽有余,甚至有閑心的話,可以隨意翻滾數圈作樂。滄玉當然沒有那么幼稚,他只是靜靜躺著,讓全身都沐浴在陽光之下,仿佛這樣的溫暖能驅散走青山村所帶來的陰霾,能驅逐死亡帶來的陰影。他漂亮的眼睛在眼皮下不安分地轉動著,輕輕用手掩了掩,這才緩緩睜開眼來,世界明亮得驚人,湛藍的海水微微起伏著,偶爾能聽見海鳥的叫聲。他甚至感覺自己被曬得稍稍發燙起來,如同一床蓬松柔軟的被子。玄解站在船舷邊,不緊不慢地削著一根細樹枝,這是他從柴火堆里拾撿出來的,近來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好的緣故,連魚兒也有閑心上來喘口氣,叫他撿了不少便宜。最早見到魚冒頭的時候,玄解正在下棋,心念一動,就用了一枚棋子來打漁,哪知他力道過大,把魚兒敲個腦漿迸裂,這魚兒尸沉大海不說,還損失了棋子,于是第二日他就開始削魚叉了。滄玉對喝魚湯沒有什么意見,就默許了玄解的行為。很快玄解就從船頭走到了船尾來,手上拎著一串處理過的海魚,起灶燒水,將魚rou與調料丟了進去。他們十天半個月不吃東西都礙不著什么事,不過既然有吃的,總還是吃些東西叫妖覺得身心愉快。陽光本就過于溫暖,身旁生了火后就更顯得炙熱,滄玉稍稍往旁邊側了側身體,又再度將眼睛閉上了,繼續曬起自己的日光浴來。“滄玉,你想不想吃吃看鳥rou?”玄解忽然開口說道,他們這幾日幾乎沒怎么交談,主要是滄玉提不起興致。滄玉用手背遮著眼睛,漫不經心道:“嗯?”他幾乎沒太聽懂玄解在說什么。然后便是一箭破空的聲音,滄玉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一支簡陋的木枝穿透了正在空中飛翔的海鳥胸膛,鮮血幾乎來不及滴落,就在頃刻間被收了回去。而玄解不緊不慢地纏繞著繩子,那根木枝落到了甲板上,它的尾部有個小小的孔洞,系著條被玄解掌控著的長索。海鳥靜靜地躺在了船上,已經死透了。滄玉沒有認出來這是什么鳥類,他對鳥兒的認識不多,見它安安靜靜地躺著,身形嬌小無辜,不知為何油然而生一種厭惡之感,眉頭微微蹙起,什么都沒有說,低頭往船艙里去了。玄解看著他的背影,又瞧了瞧那只死去的海鳥,滿不在乎地將它拋進了海中。過了一會兒,玄解端著魚湯進滄玉的屋子,天狐正在飲酒,日光照在他琥珀色的雙眼上,如同蜜糖流淌出光彩,然而那面容之中隱含的并非是甜美柔軟,而是強硬與冰冷。青綠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著,雪白的瓷杯承裝清澈剔透的甘泉,滄玉一杯杯飲盡,如同品嘗可口的甜水,倒沒什么醉意。玄解就將魚湯放在了桌子上,聲音不緊不慢:“還喝得下嗎?”乳白色的魚湯冒著幽幽的熱氣,表面偶爾會浮現出白嫩的魚rou,零星的姜片與浮沫都被細心撇去,湯匙靜靜依偎在碗邊,說不上誘人,可也稱得上色香俱全。喝不下也得喝,總得給玄解一個面子。滄玉將瓷杯放下,適當飲酒對身體有益,他此刻血氣充盈,唇紅頰粉,似石榴初綻的飽滿,微微笑道:“若是難吃,別怪我不給面子吐出來?!?/br>“我不會幫你打掃?!毙馄届o道。滄玉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懶懶伸出手揪住了玄解的衣裳一角,借力站起身來,好似整個人的骨頭都酥軟化了,距離被迅速拉近,他似不經意般靠在了異獸的肩頭,濕熱的氣息順著風飄過玄解的耳垂:“不錯,有長進,竟與我開起玩笑來了?!?/br>玄解不知道這是不是擁抱的好時機,他只猶豫了片刻,滄玉就立刻退開了身。不是,還不到時候。玄解收緊了手,如一座雕像般站在房間中央,他站得筆挺,神情嚴肅,看起來仿佛在監督滄玉喝湯。滄玉垂著臉慢慢喝湯,魚湯清淡得近乎索然無味,然而他的心神并未放在魚湯上,而是站在一邊卻不容忽視的玄解身上。青山村的事的確發人深省,不過總不可能就這么墜入進去,悲劇已經發生,再怎么難過后悔也是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