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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自己里屋,里面有一個空蕩蕩的木柜,亦如白燁的人生。他自打有記憶以來,就待在山上,那個時候白燁已經挺大的了,十歲左右的孩子,連話都說不全,全靠謝天盈和柳霜庭一句一句地教。起初,白燁還未察覺出自己有什么異常,他的記憶里一片空白,也不會知道正常的孩子是什么樣的。大長老自然也對白燁極好,自從他拿了劍,展現出卓絕天資之后,就再也沒人對白燁的空白有什么閑話了。白燁也從未表現出對于過往的好奇——他總是下意識地表現出冷淡的一面,好像這能夠保護自己似的。十歲的孩子,大人不覺著,其實已經有了一些自己的心眼。白燁有一件小小的衣服,上面有幾塊補丁,針腳十分特別,是細密的楊柳針腳。他看過師父師娘的衣服,別說針腳了,連補丁都不曾有過。“??!那是你娘的針腳呀!白娘還給我補過衣服呢!做得特別好看,我娘補得都沒她好看!”莫悲掙大了眼睛,提起以前的事,他那股開朗勁兒又上來了:“師兄你要是感興趣,等我回家探親可以帶幾件以前白娘補得衣服給你看看?!?/br>“最好不要?!卑谉罾涞鼐芙^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件事的結局告訴了莫悲。他很喜歡那樣的針腳,便問了最為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大長老,究竟怎么做,衣服上才有這么好看的花紋。大長老什么都沒說,只是微微一笑,從白燁手里把衣服拿走了。過了幾天,白燁又問大長老,對方只是說白燁是小孩子,記差了東西。白燁多問了幾句,卻發覺大長老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怕。他閉嘴了。這一閉,就是十年。“師兄的意思是……大長老是故意不讓你知道白娘的事……?可是大長老他……”“我那個時候只是孩子?!卑谉顡u了搖頭,為大長老開脫了一句。所以白燁也不確定這件事是不是一個孩子的幻想。對于一個記憶以前空白的孩子,有沒有可能把大長老的不耐煩看成了刺骨的殺意。莫悲聽完了這個到處都是不確定的故事,跟著垂下了頭,顯得有些不安了。他看了看窗外,外面空無一人,只有清爽的風裹挾著水汽,悠哉悠哉地飄了進來。山上的天永遠是這樣晴朗舒適的,陰云暴雨都不曾遮掩過這片洞天福地。可在這樣溫暖的陽光下,莫悲還是有點害怕,他把屁股下的凳子搬近白燁的身側,更加靠近對方,找尋一點兒安全感。他左思右想,決定把這件事說給白燁聽。“其實……在遇到師父之前,我一直以為修仙的人都是壞人?!?/br>白燁的身形晃動了一下,莫悲既然這么說,自然也是看到過什么。他突然意識到,莫悲同樣也保守著一個孩童時的秘密。“我并不是說大家都是壞人?!?/br>莫悲輕輕開了口:“我也和師兄一樣,并不確定到底發生過什么,只是覺著很害怕……”他不自覺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搓了搓胳膊,肩膀不自覺地縮了起來。那個時候,莫悲只有八歲。“我們之前住在一起的,你還記得嗎?我家墻上有個狗洞,正好能偷偷鉆出去玩。我們一起種了喇叭花藤,把洞口藏起來了,這樣就不會被大人發現,把洞補上?!?/br>莫悲輕聲地說,卻并沒有表露出什么太過懷念的神情,反而原本興奮的臉色陰暗下來。看來這個狗洞給莫悲留下的,并不都是美好的記憶。“有一天旁晚,我吃過了飯,用油紙包了點豬油炸桂花年糕,去找你玩?!?/br>“我記得很清楚,白娘見我來了,還給我剝了幾顆香蠶豆吃。我和你還沒吃上幾口,突然她就又進屋了,表情特別難看?!?/br>莫悲閉上眼,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旁晚。被他叫做白娘的女人,其實很年輕,皺紋都沒來得及爬上她的眼角,皮膚比很多還未出嫁的jiejie們都白嫩。她梳著婦人的發髻,穿著簡單地麻布衣裙,頭上只帶著一只簡單地木釵子。雖然白娘沒什么漂亮的衣服首飾,可也永遠是笑瞇瞇的,孩子們都很喜歡這個笑起來就很漂亮的婦人。只有在旁人問及她的過往時,白娘臉上的笑容才會消失,她總是搖了搖頭,然后一言不發。爹娘都讓莫悲不要問白娘她的相公去哪兒了,他偷偷聽說過,其他人猜測白娘所托非人,是被婆家人趕出去的。因為這點,莫府的人對于這個勤快老實能干,一個人拉扯著女兒獨自生活的女人很是同情。他們看白娘針線活做得又好又快,就把隔了莫府一條小胡同的小院子便宜租給了她,回報便是白娘每個月要幫莫府補十件衣裳。“女兒?”白燁皺了皺眉。看他的表情,莫悲努力笑了一下:“是的,師兄那個時候可是‘女孩子’呢,長得很可愛?!?/br>白燁黑著臉,瞪了一眼小師弟。“我想,白娘把師兄打扮成女孩子,可能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吧?!?/br>莫悲搖了搖頭:“師兄你現在長那么大個兒,要是白娘還活著,肯定在頭疼怎么替你隱瞞呢!”“她死了?”提到這個可能是自己母親的女人,白燁只用了一個“她”來代替。他實在是沒有太多的感受,對于對方唯一的情感,可能便是那件被大長老拿走的衣衫。雖然那件衣衫只是普通麻布做得,又灰又舊,還有幾個補丁,可白燁就是喜歡這件仔仔細細打著補丁的衣服。縫上補丁的人,一定在燈下熬紅了眼睛,才縫出這樣好看的補丁,哪怕孩子穿出去也不會被小伙伴們笑話,說不定還能贏得幾句羨慕哩。“我只是覺著……”莫悲沮喪地垂下了頭。白娘進來之后,她永遠彎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裝滿了驚恐,嘴里不停說著:怎么會被找到呢?怎么可能?她看向莫悲和白燁,走過來,摸了摸莫悲的頭,說道:“莫悲,嬸兒求你一件事?!?/br>“什么事呀!”莫悲高高興興地問道。“等會兒有個叔叔過來,你和他做個游戲,假裝自己是白燁,好嗎?”“白燁是meimei,我是男子漢,怎么能假裝呢!”那個時候,莫悲還不知道白燁的真實身份,其實現在想想,他要是沒把白燁當成女孩子看了那么久,多半會和對方混成好兄弟,根本就不會有什么其他念頭。可惜小時候白燁長得可真俊,莫悲被迷昏了頭,心里想著以后一定要娶這么好看的人當媳婦。白娘被莫悲問得一愣,面露苦色,勉強道:“沒事兒,叔叔不知道白燁是女孩子。莫悲幫我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