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今天在會上討論的東西和休瑞交代一下，把資料也發過去給他過目，讓他抓緊一點時間把手頭上的招標做完，不久后李遲也會反應過來的，在他貸款競標之前，把地皮拿下?！?/br>
“貸款競標？”

漢·杰斯驚了，這代價可不小，李遲也為什么這么執著于和他們搶那塊地皮？

“嗯，今天霍鋒國無意中透露出來的，李遲也正在開拓帕納茲在中國的市場和人脈，李遲尉來上海只是第一步，他本人會在一個月之后來中國?！?/br>
楚閑有些累，說話聲很輕。

“那他為什么還要跟我們搶標？”

漢·杰斯是真的搞不明白李遲也腦袋里在想什么。

楚閑輕笑了一聲，緩聲說道

“漢，你覺得，帕納茲一個美國本土的大企業為什么要在英國屢次找我們麻煩？而李遲也本人又為什么會突然回國？真的只是為了開拓市場嗎？”

“閑，你的意思是說……”

漢·杰斯了悟，但隨即擰起了眉，語氣暴戾道

“嘖，到底哪里惹到他了？這三四年來惹出這么多屁事，是不是嫌仇家太少了？”

楚閑做了個手勢，攔住了漢·杰斯接下來要說的話。

“別急，這些賬，都會一筆筆討回來的?！?/br>
楚閑后仰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前期準備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按部就班就好了?！?/br>
“嗯……”

“楚少，時代畫廊到了?！?/br>
小張把車停在了畫廊門口，語氣恭敬地說。

“好?！?/br>
楚閑拿過放在車上的圍巾，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送漢回酒店吧，不用來接我了?！?/br>
“好的，明白了，楚少?！?/br>
小張對楚閑點了點頭。

楚閑轉頭看向漢·杰斯，漢·杰斯仍是那副不太開心的樣子。

“好了，漢，這些東西不是你該去考量的，讓我和休瑞去想這種事情就行了，來到中國，你想去哪里玩、哪里逛，都可以的，我不會限制你，所以盡管去玩吧?！?/br>
漢·杰斯略微詫異地看了楚閑一眼，這種話楚閑以前可從未說過。當初，是他選擇要跟著楚閑的，所以再苦再難再累，他也沒放棄過……不管是在“集中營”的一年，還是后來楚閑接手歐洲沃資并創業的三年，漢·杰斯一直陪伴在楚閑身邊。

楚閑對于他來說，是兄弟，是朋友，是上司，更是類似“家人”的存在。

是他在失去了伊蓮娜和薇格后剩下的人生里……唯一活下去的意義。

看到漢·杰斯的眼神，楚閑失笑道

“別這么詫異，我又不是什么冷血上司……”

（前幾天剛剛哭訴過自家冷面boss的休瑞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漢，你應該好好地正視自己，真正走出那段陰影?！?/br>
面對漢·杰斯，楚閑的眼神是休瑞同學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溫和。

“中國是個很好的國家，你可以發展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br>
楚閑笑著拍了拍漢·杰斯的肩膀。

“不然你每個月都存起來的工資打算怎么用？都快有幾百萬了吧？”

“嗯……三百二十三萬……”

漢·杰斯恍惚地報出自己存款的數量。

楚閑挑挑眉，要是讓休瑞那臭小子聽到了，還不得嫉妒得巴心巴肺？明明是同樣的工資，他卻連一分錢都沒存下來，全被他拿去花光了。

“好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去找我哥了?！?/br>
說完，楚閑就把車門給關上了。

站在路邊，看小張把車開走后，他才緩緩轉過身去畫廊。

漢·杰斯吧，其實楚閑一直都很擔心他……

在“集中營”里遇到他，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相識過程，不過，也正因此，和“集中營”格格不入的漢·杰斯才能引起楚閑的注意。漢·杰斯他是一個簡單、直接、莽撞的人，非常地好懂，只是因為“集中營”能賺大錢，而他又需要錢，所以他就來了。這么單純的理由，純粹到讓楚閑都感到驚訝。所以后來楚閑會幫他……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份淡淡的憐惜吧……他不該來這“集中營”，他的人生也不該是這個樣子。但當初救下漢·杰斯，楚閑并沒想過讓他成為下屬什么的，漢自己開始跟著楚閑……像是失去倚身的船只的不會游泳的人，只能牢牢地抱住海上漂浮的浮木……那樣子的漢，讓楚閑不忍心拒絕。他的妻子和女兒，這四年來，漢·杰斯也再未提起過……楚閑一直希望漢·杰斯能有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能過上他想要的生活。

的確，說實話，漢·杰斯作為楚閑的“利刃”，在整個英國商界都小有名氣。

但是，楚閑從不希望漢是“工具”，他希望漢是“人”。

一個有欲望、有目標、有理想的人。

……

哎，總之，一言難盡。

也許在中國，漢·杰斯能找到那個契機……解開他過往人生的契機。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西楓路卻已經靜悄悄的了。

畢竟是北京有名的“文化路”，聚集著各類的畫廊、藝術館、雕塑館和陳列室。一般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件，其實西楓路一直都是靜謐的。

但時代畫廊現在還是開著燈的。

楚閑走了過去，踩著地上的紅楓葉，發出了細微的“啪唦”的聲音，在這條尤其靜謐的街道上顯得非常突兀。

楚閑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年前，楚明畢業，楚閑知道他想建一個畫廊后，秘密出資贊助了哥哥。

但這個被命名為時代的畫廊……楚閑還是第一次過來。

走在長長的走廊里，看著兩旁的畫作，楚閑仿佛透過了五年的時光，跟著哥哥的畫筆，看過他一幅幅的畫作，由青澀漸轉成熟，由中規中矩漸轉個性鮮明、棱角畢露。

他的……哥哥。

楚閑一直都是有害怕的，五年的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太多。

當初，為何他不敢去見楚明，而讓漢·杰斯去，他只是在旁邊遠遠地看他哥哥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他不敢確定那時的哥哥見了他，是會生氣地責怪他？還是會摸著腦袋，想很久，才從記憶里翻出他，懷舊地說“是小閑啊，好久不見?！?/br>
好在是前一種。

如果是后一種……楚閑覺得他大概會控制不住自己，對哥哥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

……

五年，哥哥的生命里缺失他的五年。

楚閑隔著畫框，輕輕地觸摸著手下這些筆觸細膩的畫作，仿佛能借此體會到當時哥哥繪畫時的心情。

“很好看吧？”

身后傳來一道女聲。

“嗯，好看?！?/br>
楚閑沒轉過身，他點點頭，目光仍停留在畫作上。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它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