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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的姑娘,江南人氏。 剛剛在大正殿,這位宮女已露崢嶸。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 又有著超越年齡的老辣。如今近觀,果見何元菱粉面桃腮,生得極為俊秀,縱是微微垂著眼簾,竟也能感覺到那眼簾之下,是一汪動人的秋水。 兵部尚書張研頭一個生了戒心。 要知道現在宮里頭位分最高、統理后宮的淑妃,正是張研的女兒張勝男。后宮沒人得過寵幸,淑妃雖也沒有,但好歹是從太后到皇帝都認可的人物,與所有嬪妃都不可同日而語。 對于何元菱的橫空出世,沒人比張家更在意。 “二位,別來無恙?!鼻罔蚓?,竟似家常一般的開頭。 兩位尚書心中暗驚。這可是皇帝籌謀已久、終于一舉成功的頭一次親政,本該是他最最意氣風發的一刻,可這位年少的皇帝,竟然用了如此平靜的開場。 平靜,是比激昂更艱難的一種力量。 少年皇帝的眼中,有著遠超年齡的沉靜,任你風起云涌、驚濤駭浪,都可以化于無形、歸于平靜。 這非??膳?。 “臣未敢走遠,一顆赤膽忠心,只等著皇上召見?!北可袝鴱堁惺紫乳_了口。他是淑妃的父親,沾 著親戚,開口要更無拘無束些。 一見張研開了口,葉霄也趕緊跟上表態,表示自己也沒走遠,總覺得皇上親政,一定會有很多問題需要自己解答。 感覺正確?;实鄣拇_有問題。 “剛剛大正殿上的風波,你們怎么看?” 弘暉皇帝年紀只有十八,可問出來的問題,怎么像是八十?張研和葉霄對視一下,心里皆有些納悶。 當然還是張研先說:“陳將軍英勇善戰、功勛卓著,能為皇上效力是他的榮幸。兵部將立即上報機樞處,對邊城守軍增派將領,彌補陳將軍……” 張研一邊說著,一邊余光一直偷瞄著皇帝,說到這兒,發現皇帝已經微微蹙眉。 葉霄也發現了,立即小聲提醒:“是忠勇伯……” “啊,對,忠勇伯,皇上恕罪,臣一時口誤?!睆堁汹s緊改口,“彌補忠勇伯調任京城之后、邊城防守的空缺?!?/br> 說完,張研緊張地等著皇帝的反應。 卻沒想到,兩位尚書都會錯了意?;实巯肼牭?,不是兵部的善后,也不是“忠勇伯”。 秦栩君臉色平靜,依然看不出喜怒,但這樣難以捉摸的神情,最讓人煎熬。 “這是兵部的職責,與機樞處對接,朕自然酌批。但這不是朕想說的?!?/br> 秦栩君直視張研:“張尚書,朕不懂軍務,可否給朕解釋一下,為何陳潛的部隊,要靠奪取敵軍糧草,方能拿下最后的勝利?我軍的糧草呢?” 張研頓時驚住。 他做夢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在“這里”等著他。大靖軍隊行軍打仗,糧草克扣遲發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邊防守衛的將士也心知肚明,所以才會想到去攻占敵軍糧草庫。 無他、實在是逼急了??! 張研本已起身,這一驚嚇非同小可,立即又跪了下去。 “回皇上,大靖與庫什之戰久拖不決,的的確確與后方供給嚴重不足有關。朝廷這些年錢糧困難,兵部也不能只伸手要錢,多虧將士們英勇頑強,用最少的錢糧、打最困難的仗,最后還能打贏了,實屬不易啊?!?/br> 秦栩君冷笑一聲,口吐芬芳。 “張尚書,朕很想賞你一個字。呸!” 張研嚇得立即跪伏在地:“臣惶恐?!?/br> “兵部尚書,就說兵 部的話。什么體恤朝廷、體諒戶部,這些話兒就不該由你兵部尚書說。當著戶部尚書的面、說這些兩面討好的屁話,欺負朕聽不出來?” 這番話說得重,嚇得戶部尚書葉霄也“撲通”一聲跪下,大喊:“臣惶恐?!?/br> 你們就惶恐去吧,皇帝大人還沒“呸”完。 “六部尚書的職責是什么?做出這副顧全大局的嘴臉,是來惡心朕呢?還是替自己暗中推托呢?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是把家人都拋了,把自己的性命都舍了,兵部應該做什么?不正是保障糧草供應,解決前線后顧之憂?你們不催著戶部、逼著朝廷出錢出糧,反而逼著前線將士去最危險的地方奪敵軍的糧庫。裝高尚裝過頭,就是虛偽!” “臣有罪!”張研被這劈頭蓋臉一頓,罵得暈頭轉向,又想起迅親王貴為皇叔,今日朝會上過于倨傲也一樣被貶,這小皇帝實在不是省油的燈,還是求饒為先。頭叩得“咚咚”直響。 葉霄只聽得那“咚咚”聲,一聲一聲都像是敲在自己心上,還沒來得及同情張研,就聽皇帝又瞄準了自己。 “葉霄!” “臣在!” “軍隊錢糧,素來都是戶部保障供應。西北路里每年預算多少?到位多少?損耗多少?軍餉以何種形式發放?糧草動用占大靖軍需幾成?沿途多少州縣配合?” 葉霄瞬間呆住。 太師不是說當今皇上體弱多病、又生性頑劣,既不能上朝、又不會上朝,內不能臨幸嬪妃、外不能打理朝政嗎?他天天在寢宮里閉門不出,連個象樣的師傅都沒有,怎么會對軍隊糧草供應細節了解這么多? 秦栩君見他一時語塞,知道自己問得太猛,將葉霄給問愣了。便冷笑道:“朕知道,葉尚書早年在戶部當主薄,就有個渾號叫‘大靖第一算盤’。三十年前已經如此勇猛,難道三十年后,反而變得老邁昏庸,連些基本的差事都說不上了?” 這下葉霄真服氣了。 “大靖第一算盤”的的確確已是三十年前的事,當時神宗剛逝,寧宗繼位不久,葉霄是經歷了三位皇帝的老臣。事隔三十年,已經很少有人再用當年的渾號來稱呼如今的戶部尚書,而眼前的少年皇帝,竟然連這塵封的 歷史都知道。 “皇上恕罪。當年渾號乃同僚玩笑,實在不值一提?;噬舷胫朗裁?,臣一一道來,不敢有絲毫疏漏!” 說著,葉霄伏在地上,一一回答起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何元菱侍立在旁,眼簾雖然一直垂著,身子也一動不動,但兩位尚書的表現卻是盡收眼底。 聽著葉霄一五一十的敘述,何元菱也是暗暗嘆息??v然她對大靖西北的地形并不熟悉,也聽得出糧草調度有諸多不妥。而這些不妥,兵部竟然沒有提出異議,由著戶部去折騰。 這絕不是相互體諒,而是——相互勾結。 不由的,何元菱對秦栩君也愈加佩服。誰也沒想到,大殿上的一場風波,他讓陳潛當場述職,竟是為了聽取細節。秦栩君是在學習、更是在分析,而且聰明如他,立即就從陳潛的勝仗中,聽出了后方的漏洞。 勝利向來可以掩蓋很多東西。 很少有人敢于揭開勝利的紅旗,去直視背后的陰影。 秦栩君不一樣。他既要紅旗,也不放過陰影。 這個帝國,做決定的是內閣,行事的卻是六部。人人都以為弘暉皇帝要親政,必定要直面對抗內閣,只有拿下內閣,才能奪權理政的實權。誰知道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