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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百姓關系最密切的律法。周向文要找的關于婚約備案的條款,就在這的七卷里頭。 何元菱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大靖律法的書卷。 她將裙子一撈,很不文雅地蹲了下來,盯著周向文翻那。 靖高祖只說大靖律法里有這一條,但卻沒說是哪一卷哪一條。何元菱不敢動手幫忙,她要給周向文“勝算在握”的信心,一動手可就露怯了。 “這卷!” 周向文抽出一本,封皮上寫著二字。 “是第幾條?”周向文一邊翻一邊問。 何元菱鎮定極了,不慌不忙道:“第幾條我倒也沒記,你往中間翻翻呢?” 周向文可是非常優秀的讀書人,翻書這種最有心得了,嘩嘩嘩,何元菱都來不及看清書頁上寫的都是什么,已經一頁一頁翻了過去。 “有了!”周向文突然大聲一喝,停在了其中一頁,“第二十七條,你看!” “哦,對哦,就是這個!” 何元菱也已經看到了他手指的條款,趕緊附和。 其實已經在卷的最后幾頁,但周向文正撲在書卷上逐字逐句地研究,哪里管得上何元菱說的那些細節。 越看越激動,越激動越看。 短短數十字的話,周向文反復看了好幾遍,甚至輕輕念出聲來。 念著念著,他深陷的眼窩里就流出淚來。 “可以……真的可以……”他喃喃地,卻不是 說給何元菱聽,而是說給自己聽。 在經歷了人間最最悲傷的生離死別后,他孤獨而艱難地想為心愛的人討回一個公道,可卻如蚍蜉撼樹,迷茫不見前程。 今天,這個陌生姑娘的到來,如烏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透出一抹光亮。 何元菱道:“你就按這二十七條的規定,寫狀紙提到縣衙去。不過,我們要把姓包的宗桑一頓亂棍打到不能翻身,這個還缺點兒份量……” 周向文已是心服口服,抬眼望著何元菱:“你還有后手?” “這后手,也得你去辦?!焙卧庑Φ?。 “盡管說?!?/br> 何元菱便將包家嫡女由二太太做主許配給傻子,而白城庵的正妻很可能被蒙在鼓里的事兒給說了。 “心如止水的女人,也許會對男人萬般失望,再也不愿意看一眼,但絕不會眼見著親生女兒往火坑里跳?!?/br> 周向文懂了:“你的意思,我去一趟白城庵?” “可有困難?” 周向文的眼神,恢復了最初的堅定:“困難本就是用來克服的?!?/br> 這倔勁兒,不愧是周向文。但何元菱要的是“萬無一失”。 “有自信,還得有計謀。白城庵是包家的家廟,又是尼姑庵,包夫人多半是被軟禁著,不得見人,你確定你能進去?” “自然能?!?/br> 周向文將七卷扎好,從石頭上站起,身后已經濕了一大片。 “我姑丈每隔三天給白城庵送瓜果蔬菜,明天正好要去,我便裝成他下手,很容易便能去?!?/br> 這倒是巧了。 看來陽湖縣和永清鎮離得近,便有這些千絲萬縷的往來。包家雖是根基深,也不過靠著有權有勢,百姓們若有意聯手,搞不好就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好,我們分頭行動。你快回家寫狀紙,我去毛記茶館等你,拿到狀紙,我立即上路,天黑之前不曉得能不能趕到省城?!?/br> “省城?天黑前?”周向文竟然被她的幼稚逗笑了。 自從張家姑娘被強搶到包家,周向文這是第一次被逗笑。 “你怎么去?靠兩條腿走路?”周向文望著她沾滿泥濘的鞋。 何元菱不介意,本來就是田埂上走到縣城的,再走去省城算什么。 “不然 呢?”何元菱反問。 “你現在出發,不吃不喝不歇腳,明天這個時候也許可以到達省城?!?/br> “??!這么遠?”何元菱是真沒想到。 轉念一想,周向文是童生,應該去省城參加過院試,又數次試圖前往省城告狀,這路程他的確應該很熟悉。 想這周向文,若不是經歷這遭變故,他本該在長州府的府學讀書,準備今年秋天的秋闈。 造化弄人,命運的確殘酷。不僅無法繼續前往府學讀書,還背負著深仇大恨、如螻蟻般茍延殘喘。 “你雇個車吧。天黑前應該可以到?!敝芟蛭牡?。 “這……”何元菱想起自己只帶了一百文出門,喝茶已經花了三文,再去省城,總得填飽肚子,還要夜間投宿,不由問,“雇一趟車多少錢?省城投宿又要多少錢?” 周向文道:“雇車去省城,約摸五十文,投宿約一百文?!?/br> 何元菱倒吸一口涼氣。 怪不得老人家總說窮人富盤纏,這古代出門,比現代旅游還貴啊。 “錢不夠?”周向文看她表情已是猜到,提了包裹道,“你去茶館,回頭我送狀紙給你,一道把錢也帶過來?!?/br> “好,算我借你的?;仡^我一定還?!?/br> 話音未落,大樹后面突然傳出一聲低吼:“可算逮到你們了!” 何元菱和周向文俱是一驚,不由循聲望去,發現周鐵匠鼓著一身腱子rou,正狠狠地盯著他們。 “爹!”周向文臉色煞白,聲音都顫抖了。 他不怕苦、不怕死,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自己告狀,連累了父母親。 “我就知道,這丫頭前腳一走,你后腳就跑出門,一定有貓膩!” 周鐵匠的眼神望向了何元菱,冷冷地審視著她。 29、下一個茹娘 見是周鐵匠,何元菱卻反而不怕了。 她前世與家長們打慣了交道,心知家長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他們不愿意讓孩子受到傷害,但凡發現可疑行跡,都會張開雙翼,拼命保護在孩子身前。 甚至不惜與人撕斗。 所以周鐵匠也一樣。他絕非敵視何元菱,而是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伯父您好?!?/br> 她綻開笑顏,輕輕松松換了個稱呼。之前是“周鐵匠”,如今和周向文已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也該客客氣氣喊一聲“伯父”。 “我是余山鎮顧家塘來的,姓何。來找周大哥,是想請周大哥救我?!?/br> “救你?”周鐵匠愣住。 周向文回家找時,他就跟在后頭了,剛剛躲在大樹后明明白白聽見這女孩子在攛掇兒子去告狀,分明是想利用兒子,怎么一轉身,兒子成了拯救者? 周向文終于也回過神來。 剛剛的恐懼,更多來自被父親撞破的驚愕??勺约菏窃谧稣_的事,本就不需要恐懼。 “爹。何姑娘即將成為下一個茹娘?!?/br> “什么?”周鐵匠驚住。目光緩緩轉向何元菱,漸漸從憤怒變成凝重。 這姑娘美貌,打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了,但卻沒有想到,這姑娘竟是包樞光的新目標。 周鐵匠整日與鐵器打交道,內心卻并非剛硬如鐵。 他從小看著茹娘長大,早就認定這個女孩子是自家未來的兒媳婦。茹娘的苦,他也苦;兒子的苦,讓他更苦。他收了兒子的路引,不讓他再去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