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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沈少游很想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摔在他的頭上,敲不醒也出一口惡氣,一口濃郁的戾氣憋在心口堵的他幾乎窒息。駱潯憶忽然看了看墻上的鐘表,然后起身回了臥室,一刻鐘后身著整齊的校服走出來,手里拿著一頂帽子,肩膀上還挎著書包。“你干嘛去”駱潯憶把帽子扣到腦袋上,站在玄關換鞋:“上學,待會你送思華去學?!?/br>沈少游瞅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天色,差點沒樂出來:“凌晨三點十七分,你他媽再說一次你去哪兒?”然而駱潯憶已經出門了,為了防止沈少游追出來還在門外哐當一聲把門鎖上了。第46章道阻且長【1】新疆的冬天總是很漫長,立春后的兩三月內還在下雪,下完雪就開始刮漫長的季風,揪住季風尾巴的便是炎熱的酷暑,新疆人的衣著可以從棉襖很快的過渡到短袖輕衫,讓外來人稀里糊涂的就隨時光過渡到下一個節氣。詹毅初到新疆的時候很不習慣,一度在春秋交替冬雪降臨的時候生了幾場大病,尤其是克拉瑪依這座油田大城市,風勁雪狠,所造成的‘磨難’自難是別地難以領悟的。他調到警察局刑警支隊當一個說不上舉足輕重但也聊勝于無的偵查組組長,他的師傅是一位當地土生土長的維吾爾族老警察,將近退休的年紀看人準的離譜。他的師傅曾在兩瓶伊力老窖下肚后瞇著閃射著異域色彩的精芒的眼睛對他說:“你的腦子直,里頭全是學術思想,小伙子,新疆人和內地的人不一樣,一寸土地養一方人,這句話不錯,如果你不改變一下思維,你治不了他們”隨后就是他聽不懂的維語......老師傅口中的‘他們’或許是那些游走在違法亂紀邊緣的人,他很承認新疆人較之內地人另有一番骨血,這一點他初來乍到就已經深深領教過,中國疆土沃野千里,每一方人民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套生存體系和生活邏輯,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他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需要改變,直到一個月后震驚全市的命案發生......駱偉昌祖籍河南,自祖輩起來到新疆打拼,大半個世紀過去掙到了一份令人眼紅的家業,到了駱偉昌這輩兒,已經削尖了腦袋爬到了克拉瑪依石油公司老板的地位,成為遠近聞名的企業家。在事業上,他資產雄厚,在生活上,他妻子貌美,兒女雙全。在外人看來無疑是個很成功的人物,但是一周前,他死了......死在自家的酒窖里,就死亡現場情況分析來看,他在酒窖喝醉后不省人事,電線破碎觸電引起火災,因本人爛醉,著火的場所又在地下室,所以當火苗竄出地表燃到草皮的時候才被鄰居發現報警,當時他的兩個孩子正在一旁的獨棟別墅中熟睡。這個死法,也算頗具戲劇性。詹毅聽不懂站在碑前那位身穿伊斯|蘭教黑袍老人的祭詞,他也無意去聽,兩只眼睛透過前面人的肩膀,看著被人群包圍,站在最前面的一雙背影。身形較高的那哥身穿黑色小西裝的男孩兒叫駱潯憶,駱偉昌的長子,今年十三歲,緊挨他的那個著手捧白菊,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兒是他的meimei,同父異母的meimei,駱思華,八歲。十三歲的年紀,駱潯憶已經出落得比同齡人高出許多,兩道肩膀很舒展,呈‘一’字展開,他的脊背筆直,體態有點偏瘦,微低著頭露出雪白的后頸,露起幾條少年感十足的青色血管......詹毅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諾有所思的盯著男孩兒的后頸,在旁人陸陸續續的抽泣聲中回想起了幾天前和他第二次見面的情形,也就是案發當晚他趕在消防車之后到達駱家別墅,命案現場的時候......那是一張只有在漫畫里才能見到的臉,雖然他沒看過漫畫,但是他也明白這樣一張臉在人群中極其不容易尋到的。十三歲的少年膚色雪白,眼珠墨綠,身姿欣長氣質出眾,靠近他讓人聯想到靠近一片冰雪的冷寂感。“警官,我爸爸死了嗎?”穿著白色睡衣的駱潯憶光著腳踩在浸滿了水的草坪上,目光沉寂而冰冷的看著他,像一個幽靈。人當然死了,燒的血rou黏連怎么可能還死不了。詹毅看著踩在冰水里的男孩兒,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直到兩名警員抬著蒙著白布的尸體從他身邊經過。詹毅舔了舔干澀的下唇,緊擰著眉心似乎是非常煩躁一樣,對他說:“不知道”駱潯憶的冰魄色雙眸無聲無息的閃過他的眼睛,抬起左手指著救護車又問:“我爸爸死了嗎?”“......嗯,他死了”詹毅看著他的臉硬邦邦的吐出幾個字,身邊感性的女警員立刻用白眼剜他。駱潯憶只淡淡的說了聲:“謝謝”然后就走向了花園里被隨救護車來的一名女護士攔在懷里的駱思華。詹毅點著一支煙沖那個女警員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人家自己都沒當回事,你純屬自作多情”女警員納悶的咕噥了一聲:“真怪”詹毅咬著煙嘴鉆進了焦黑殘損的地窖......說起駱潯憶,已經是他的老相識,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克拉瑪依第五精神病院,他的母親意外墜樓,從五樓跌下的花園里,也是一個命案現場,按理說從五層樓摔下來,傷筋動骨的幾率比較大,努努力興許還有的救,但是當天花園整頓休憩,靠墻堆著幾多鋒利的工具和一些鐵藝護欄,駱潯憶的母親摔下樓后頭部遭到重創,當場死亡。或許是陪護太驚慌了,第一時間沒有叫救護車而是報了警,出這趟警的就是詹毅。詹毅探了探面部驚恐而猙獰的女人的脖頸,嘆了口氣,說:“沒救了”圍觀的群眾發出一聲聲刻意壓低的驚呼。“哥哥,我mama死了嗎?”詹毅隨著音源的方向找到了站在人群前面的一個少年。他穿著一件十分昂貴的淺灰色POLL衫,兩只湛藍色的眼珠暴露在燦爛的陽光下,就像陽光照在了冰面上。“.....叫我警官,或者警察叔叔”“哦,警官,我mama死了嗎?”詹毅看著他的臉,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怪異,走近他問:“你是誰?”陪護用別扭的漢語答道:“他是帕依蘭的兒子,哦,帕依蘭就是......就是她”或許是詹毅的表情太嚇人,緊緊依偎在這個男孩兒身邊更小些的女孩兒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抱住男孩兒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腰側。駱潯憶抱著女孩兒肩膀,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抬起頭來和詹毅對視:“警官,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