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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丑話說在前面,你要是真敢多嘴,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血?!?/br>他眼睛里還犯著迷糊,嘴里嘟囔著:「別吵……」過了好一會,視線才落在我臉上,整個人突然有了神采。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兩只手就在我腰上一箍,笑意盈盈地湊上前。我嚇得一哆嗦,怕那刀真割傷了他,連忙往后一躲。他順勢一撲,把我兜頭蓋臉地抱住,抱了一會,又松開一些,開始仔仔細細地看著我的臉。我握著刀柄的手還高高舉在半空,人卻被他嚇出了一身的汗,刺也不敢刺,只能那么傻坐著。戴端陽無可挑剔的五官近在眼前,他伸出手,把我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路摸了一遍。我渾身發抖,半天才問:「你也發燒了?」他伸出食指,按在我嘴巴上,然后把臉湊過來,親了我一下。等他的嘴巴離開,我抖得像篩糠似的,看他瘋瘋癲癲,活像我爸犯了病,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也是瘋子?」他兩只手箍緊了,又壓上來,嘴里小聲叫著:「別走,別躲我?!?/br>我給了他一拳頭,他愣愣地看著我。我又踹了他一腳,他捂著肚子,還沒反應過來,半天才說:「這夢真他媽的……」過了會,他終于明白了,換了個姿勢,離我遠了一點,小聲說:「你到我床上干嘛?」我見他沉了臉色,連忙去找我的刀子,沒想到剛才扭打的時候,那把刀早掉到了床下。我沒了兇器,氣焰上先遜了半籌,嘴張了又張,才說:「找你好好談談?!?/br>他聽了這話,沖我咧嘴一笑:「你也知道你態度不對???」說著,扯了扯皺巴巴的衣服,又在我肩膀上拍了兩下:「行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br>我腦袋轉不過來,見他親親熱熱,一副前嫌盡釋的樣子,忍不住順著他的口風問了一句:「你不跟別人說了?」他壓低了聲音:「當然?!拐f完,把右手的小拇指伸出來:「不信拉勾?!?/br>我也伸了指頭,兩根手指用力一勾,大拇指順勢按手印似的按在了一塊。我們兩個人蹲在上鋪上,拉完了勾,互相嘿嘿地笑了一陣。我心里大石落地,看誰都分外可親,正要高高興興地往床下爬的時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傷心事,突然又扯住了我:「錢寧,你跟我講講你交的那個朋友的事吧?!?/br>我愣了下,反問了一句:「什么朋友?」他看上去挺難受的,眉心有幾道細細的皺紋,板著臉回:「和你試過的那個男的?!?/br>我這才想起來,眼睛四處亂瞟:「你問這個干嘛?」他低著腦袋,半天才說:「我就想知道,什么時候的事?現在還聯系嗎?」他聲音也不大??伤绞菃?,我越是不自在,像欠了他一大筆錢似的:「幾年前,偶爾聚聚,你別問了?!?/br>戴端陽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那人叫什么,長什么樣,怎么認識的,跟我比呢?比我好嗎?」我看他越說越大聲,嚇了一跳,連忙捂著他的嘴巴說:「噓,小聲點!」他這才安靜下來,只露出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難過地瞪著我。我把手從他嘴巴上挪開,又低聲囑咐了一遍:「別讓別人聽見?!?/br>他卻不吭聲了,我們大眼瞪小眼地對望了一會,他突然攥緊了我的手腕,飛快地問:「錢寧,我是不是來晚了?」我不明白,他這幾天就沒說過幾句我能聽懂的話,只好胡亂地點頭,然后又趕緊搖了幾下頭撇清:「我怎么知道?!?/br>他仔仔細細地看著我,什么都沒說。我胳膊一抬,從他手里掙脫,一溜煙地下了床,突然想起什么,扭過頭問:「對了,你剛才做夢夢到誰了?」端陽不吭氣了,等得我不耐煩了才說:「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br>我也沒打算知道,白了他一眼,又給自己灌了半杯熱水。剛喝了幾口,他突然說:「那我說?!?/br>我看了他一會,點點頭,以示洗耳恭聽。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錢寧,其、其實,我覺得你長得挺漂亮的?!?/br>我一口水嗆進氣管,顧小上其他,彎著腰劇烈地咳了起來,好不容易停下,抬頭一看,發現戴端陽又開始裝死,拿被子把自己從頭蓋到腳。我愣了好久,才大著膽子問:「你剛才說過話嗎?」端陽在被子里而悶聲悶氣地回:「煩死了,我再想想怎么說,想好了再告訴你?!?/br>5那天開始,這家伙就陰陽怪氣的。有一次擰開宿舍門,發現他一個人站在陽臺上,背對著我,沖著前面的小山坡練嗓子:「跟我試試吧,你跟我試試吧!」吼得面紅耳赤。我問他:「你干嘛?」端陽回過頭,臉上居然露出了一點像是羞澀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我說:「我剛才看到你在樓梯口了,算準了你這個時候會進門?!惯^了會,他看我沒反應,又問:「錢寧,你聽懂了嗎?」我費力地想了一會,試探地說:「不明白。這是口號?招聘會要喊的?」戴端陽把臉一沉,又開始悶不作聲地望他的小山坡。直到兩個月后,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天上完了專業課,我從外面回來,把包一甩,癱坐在椅子上,喘了半天氣,突然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個粉紅色的小信封,外面寫著「戴端陽寄」,一拆開,里面就是一張桃心形的卡片,上面用圓珠筆畫著一行五線譜,標著幾個蝌蚪符號。我仔細認了認,跟著譜唱了一遍:「mi—re,do—do—do—so—do—re—mi,什么玩意?!?/br>我拿著信端詳了好半天,然后直接塞抽屜里了。晚上他回來,看我的目光躲躲閃閃的。見我堂堂正正地回望著他,拿了臉盆就往澡堂走,我連忙也拿了自己的,幾步跟上去。那條小路還是野草叢生,頭頂還是明月朗照,帶著露水的草葉子里面,偶爾撲出一點螢火,牛蛙的叫聲時遠時近,它們越是叫,夜里就越是寂靜。端陽走得很快,從草叢里穿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小跑了幾步,一把挽住他,嘴里喊:「戴端陽!」他這才停下來。我老老實實地問他:「你卡片是什么意思?」端陽看著別處,小聲說:「就是上面的意思?!?/br>我按捺著怒火,好聲好氣地問:「那是什么意思?」他看著我,眼睛里挺委屈,輕輕地說:「是首歌,今年很紅的?!?/br>我還是搖了搖頭:「我好久不聽歌了,真不知道?!?/br>他站在那,像是受了天大的打擊。我只好把話頭接過去:「是什么歌,你唱唱?」他漲紅了臉,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后說:「我唱了!」又醞釀了好久,才開始輕輕地哼:「mi—re,do—do—do—so—do—re—mi?!?/br>他譜子雖然記得牢,可沒一句在調上。我趕緊叫停:「戴端陽,你唱歌詞!」他像是很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我還記得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