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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災后時代,多少文化家傳斷絕,無根的人連追溯歷史都是妄談。白日里那雙少有情緒泄露的藍眸慢慢朝阿塔望過來,阿塔感覺靈魂都要出竅了。如果說白天金發俊男的藍眸如海,有點深不可測,讓阿塔淪陷。那這時金發男人就像高高浮起的天空,是一種非常疏離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但阿塔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一捧云朵,時聚時散,她邁著飄忽的腳步去找藥。還舉一反三,除了燙傷藥,另附送消炎藥、去疤藥。阿塔捧著藥像捧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邁著羞澀的小碎步走到兩石交界處,一個過來接藥的護衛體諒阿塔是女孩,正要跳過來,阿塔卻除了心上人再也看不到旁物,以羚羊飛渡的活潑敏捷跳過兩個石頂中間的空隙,無視護衛伸出的手,噠噠噠跑向心上人。在一米遠外站定,埋著頭雙手捧藥,舉到心上人面前。“……謝謝?!苯鸢l男人接過藥,道謝聲如涓細的溪水流經阿塔耳廓,阿塔抬頭,最先看到心上人嘴角牽動的笑意,非常優雅迷人,帶著點到為止的紳士精神,與白天那種嚴肅臉完全是兩種風情。等到阿塔克制住緊張的小情緒直視心上人正臉,突然有些愣住。金發男人有著一雙非常清透淺淡的藍眸,卻比白日深沉的海藍還讓人心驚,因為在天藍的邊緣,還有一層碧色。“怎么了?”男人并沒像早上那樣拿到藥轉身就走,而是語氣溫和地耐心詢問阿塔,“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沒、沒沒有?!卑⑺鷣y擺擺手,遂即關心道,“你哪兒受傷了?白天在沙漠長河里要小心點,能不下車就盡量不下,不小心碰到那些燒紅的巨石,都能燙掉一塊rou呢。我們以前都是拿那些石頭當天然炒鍋用呢?!?/br>“是么?聽上去很有趣?!蹦腥松平馊艘獾刭澚艘痪鋮s沒有回話,委婉地表達出不想長聊的意思,要是換個了解男人的人,就看出這已是很直白的逐客了,但好不容易有機會和心上人獨處的阿塔卻不舍得離開。阿塔出于某種心酸的小心思,順著掀開的門簾向帳篷內偷看,男人神色微妙地變化一下,側身移步,不動聲色地擋住阿塔的視線,一字一句問道:“請問,還有什么事嗎?”——這已經是在貴族教育下,男人所能表達的,最直白的驅趕意味了。阿塔一著急,不過腦子的話就脫口而出,“那個穿斗篷的家伙是你的伴侶嗎?”“唔……家伙?!蹦腥说淖旖嵌Y貌的笑容收斂起來,避重就輕地回道,“我覺得這樣稱呼一個人并不禮貌,你說呢?”“哦!對不起!”阿塔還算有眼色,立刻道了歉,不放棄地追問道,“那他是么?你們是伴侶嗎?”男人看著執著追問的阿塔,沉默下來,片刻后才模棱兩可道:“……我也希望是……但現實與理想總是有些差距?!?/br>“那就是說——你和他不是伴侶?”難道阿爹是為了讓她死心才胡說騙她的?阿塔驚喜地捂住嘴,在原地蹦了一下,“你們真沒關系嗎?沒有騙我嗎?可我看你們兩個住在一起呢!”男人看著阿塔的表現,似乎看透了小姑娘的心思,困擾地皺了下眉,用有些嚴厲的語氣說:“……我從未奢望和他在一起,能陪在他身邊,默默守候,對我已經足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哪怕到了白天,你也不要再來接近‘我’……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讓人不快的事發生在他身上?!?/br>男人用不容拒絕的目光凝視阿塔,“能答應我嗎?善良的姑娘?!?/br>男人眼中的深情讓阿塔心中一顫,氣弱地點了下腦袋,男人這才再次含笑,看向阿塔身后的凝眉望著事態發展的護衛,道:“陸壓,幫我把這位可愛的小姐送回去,順便把藥錢結算了?!?/br>阿塔在陸壓并不和善的高壓目光下依依不舍地離開。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就要被陸壓嫌棄的瞪視。阿塔踢了一腳石頭,“你看什么看?我喜歡男人礙著你什么事了?”陸壓擰眉,“你喜歡男人確實和我沒關系……但我不希望你介入我們城……嗯,總之,你別想sao擾他們?!?/br>阿塔不服氣地回瞪陸壓,“他自己都說和那個斗篷家伙不是伴侶了!你cao著什么閑心?!?/br>陸壓愣了一下,而后說,“不論剛才蔣先生和你說了什么……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不要做多余的事。我們城,嗯……就是戴著斗篷的那位尊貴的先生……如果他因為你心情不好,哪怕他不在意,你也會有很多麻煩。所以不要隨便就介入他們倆人中間,蔣先生也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br>“你們可真夠了,一個兩個的!”想起心上人剛才不容拒絕的話,阿塔冷哼一聲,“難道我追求喜歡的人就那么罪不可???誰都看我不順眼?包括你?”陸壓毫不猶豫道:“包括我?!彼试笧槌侵鲯咂饺魏握系K……包括礙眼的人。兩人對視的眼中揚起噼里啪啦的火花,短短幾步就吵得不可開交。阿塔低咒一聲……見鬼的,怎么在這種家伙面前耽誤了這么久,阿塔瞪眼。“滾吧!我自己回去?!?/br>回到自家露營區,阿塔氣得根本睡不著覺,坐在石臺邊抓起一把石頭氣哄哄地往長河里扔,看著石頭一個又一個連彈都不彈地沉入水底。夜涼如水,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阿塔抱著屁股從石臺上跳起來……該死的,屁股都凍裂了!轉頭想找個伙伴倒倒苦水,卻看見自家守夜的護衛抱著槍打起瞌睡,連火堆滅了都不知道。遠遠看了一眼對面,陸壓兢兢業業地在營地巡視,精神飽滿,沒放松絲毫警惕!阿塔郁悶地收回視線,踢著腳下的石子,悶了一肚子氣。正低落呢,身邊突然響起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喃喃低語,“你也舍不得睡覺嗎?”——那聲音如爬蟲經過皮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阿塔嚇得跳了起來,轉身看到金發男人那張熟悉的臉,感覺古怪地在心里嘀咕兩句,遲疑道:“你怎么在這?”——金發男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邊。男人伸手托起阿塔一縷棕色秀發,在指尖繞了兩圈,用甜膩到黏人——像是皮膚黏上濃稠的糖漿,甚至有點惡心人的聲調,緩緩道:“這么好的時光,睡過去多可惜?”詠嘆詩歌般,聲音繞在阿塔耳邊,若近若遠。阿塔感覺像被毒蛇盯上,從脊背竄起毛骨悚然,一動都不敢動——她發現這個金發男人太過詭異了。不久前還如明媚的晨曦一樣氣質高貴,此時卻如陰暗的、潮濕的、藏在骯臟角落里的污泥,渾身冒出的陰郁的讓人呼吸困難,好似一團毒氣。令人望而退卻,畏懼三分